“你所言不错,但我亦知,海外诸国之政体,也非一蹴而就,皆是数代之内前赴后继而创成,我国也可如此,自我而起,似你这般忧国之士相继,终能有所成矣!”
白景善不想说了,这种先照搬政体,再继续改革不是不可,但绝不是今日之中华所能完成的。
“先生志向令人敬佩,只是不知道先生将如何变法,从何做起!”
“朝堂衮衮诸公,可有心向变法者?宫中帝后可能为先生后援?天下士子可能赢粮而景从?先生可自思之!”
“先生似有破灭经学,树其为伪学,以求托古改制之意,未知天下士子可能认可乎?”
“年轻识浅者或能信之,经年硕儒必有恨先生入骨者!”
“然则天下悠悠,国事操于谁手,孰重孰轻,先生可试思之!”
几句话一出,康南海神色微变,他从未见过这样嚣张的年轻人,不满之色更浓。
白景善说走就走,极为潇洒,在场认识他的不是没有,但也就是点头之交,竟然没一个声援他的。
能来这里的,不外乎两种。要么是白景善这种凑热闹的,要么是康有为的小迷弟死忠粉,对白景善的态度未免复杂起来。
可是白景善对此不屑一顾,他的路不在于此。
“小子无状,只知狺狺狂吠,不知你心中可有韬略!”座中忽有一人这样喊着。
白景善走到人群边缘,回首看了他一眼道:“在下才学浅薄,却也知欲使国强,不外乎强盛军力、殖产兴业、开启民智。”
“此外之事,在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敢言之。”
又有一士子嘲笑道:“说的恁多,还不是纸上谈兵!”
“呵呵,随你怎么想!”
白景善笑道:“我可为者,能为者,无他!只有四字……”
诸生顿时面现疑色,眼神死死的盯住这个狂徒。
“实业救国!”
自己出身白家这样一个商贾家庭,干什么都不适合,只有这套理论跟他最适配。虽然实业救国早已被历史明证,是一条走不通的道路,但是冥冥之中他有种被赋予的预感,这似乎只能是他的当前选择了。
要论他的本心,大可以操刀猛进,但是背后站着白家一大家子,估计等不到翻天覆地那一天,白家人一个也剩不下,他也就只能老死在这个时代了,青铜门还有种隐隐就要炸裂之感,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在当下这时候,拿出来实业救国,即使事后被人查出来,也不会犯忌讳,以至于牵连到白家全族。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最先出言那人看着白景善潇洒离去的身影,嘴里低声呢喃道。
……
这场辩论改变不了历史,随着白景善的刻意低调,很快影响便逐渐淡化了。
过完了春节,光绪十五年的春天到了。家中之事大多都已经走上正轨,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着。
当然,白家做出的改变,目前的影响范围只限于白家之内。
其实在那些家规家法之中,有很多内容都和当前这個时代的主流价值观有着很大的冲突。
所以白家也没有刻意宣扬,一个商贾家庭也没有太多人瞩目。
一切都在静悄悄之中逐渐发展,白景善给白家种下的这颗种子终于在寒冬之中,缓慢发芽。
很快,又到了去安国和营口办药的时候了。
这次,白文氏把白景善派了出去,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儿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区区一趟办药的差事,就当疏解他久在家中的郁结之气了。
知道三哥要出远门,小老七兴奋的上蹿下跳。
他虽然不用去学堂上学,但是季宗布的教学并不比学堂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