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天灾,星移斗转。”北冥幽缓缓念出这行字。
出了生灭之境,北冥幽独身去了知府府邸门外。
星河寂寥浩荡,荒芜的味道弥散在空中。浓露中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日。
明月低悬,恍若近在咫尺。
眼前是荒野。
北冥幽还是那身丫鬟装束,粉衣贴身轻便,长发披散在手侧,不扎不束。她腰间别着刹那,准备去看一看那不生庄稼的民田。
“主上?”
顶着寒风,北冥幽已经走到了城门口的老树下,突然听到白爅黎的声音。
回眸,入目是一个长发高束的少年郎,月光打在那天蓝色的轻袍上,有些炫目。
北冥幽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是他就是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太像魔族,后来知道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就是魔族富贵人家的贵公子兼族内领队,而且武功高强,那时候北冥幽锋芒毕露,还有点惊诧。
北冥幽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北冥幽手指触地,沉默了片刻,纵身一跃,踏着城墙轻功翻了出去。她速度快,到了民田地头停下了脚步,白爅黎紧随其后。
“化出实形了?”北冥幽问道。
“嗯。”白爅黎道,“得益于此地的邪煞之气。”
北冥幽了然,从袖中抽出小刀,要将脚下的枯苗挖出,等刀碰到枯苗时,白爅黎突然道:“等等。”
北冥幽同时停下手。
清泠泠的铃铛声入耳,北冥幽看向白爅黎手中的青色铃铛,呼吸一滞。
白爅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面颊划过,随之淡然落在地下缓缓爬出的青魑身上。
见到虫子,白爅黎收了铃铛,道:“青魑埋在地下,难怪会不生禾谷。”
大斗兽场中的景象倏地从北冥幽脑海中闪过——不仅仅是名为青魑的虫子,还有那半人。如今去想,北冥幽确信那是慕容紫陌。她曾见过司徒羯养的睛蟒,紫陌到底如何变成那副模样的——
北冥幽道:“能吸人血肉元魂何必吸食禾谷生草?”
“主上的意思是?”
“我曾目睹青魑吸人元魂,司徒羯将青魑散布地底,说是另有所图也未尝不可。”北冥幽说着拔出刹那,双手举起刀,猛地将刀插入地下。
红色光芒环着北冥幽和白爅黎围成了个圈,圈环初现,火光继而乍起。这片地瞬间被火海吞噬——小虫子似是被火生生拔出来的,从地底飘出后就被卷进了火舌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北冥幽收起刹那,朝着白爅黎说道:“休息吧,这块地偏,因为这条河跟其他地有了阻隔,明日若有虫子扩散过来,就直接找司徒羯去解决。”
“许久没有切身体味这人界气息了。”白爅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当下找他不是个明智之举。”
“呵,我为何要管民田?”北冥幽看他不见了踪影,垂眸对着生灭说道,“杀他,未必很难。”
半夜三更,窗前,南宫瑾言迎着冲来的风,看着远处那粉衣女子由远及近。
他所居住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得很远。
远远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儿似乎朝向了他这边。南宫瑾言的目光不会闪躲。隔着夜幕,他注视着她,并不确认她是否已经发觉。
直至那身影彻底隐匿在浓重萧索的夜色中。
只是夜里有些凉。
南宫瑾言从容侧身,挥空的长剑带起的风吹动着他披散的发。
蜡烛不知被谁打翻,烈火骤然而起,火光中,那双疏离的眸子沉静得有些骇人。
许翰墨的剑猛地被人挑飞。南宫瑾言不知何时抽出了照雪,白袖一挥,那惨白的剑锋冷得可怖,与这烈火的灼热格格不入。
白子轩的几步走到南宫瑾言身后,那粗绳子就要猛地套上南宫瑾言的脖颈时,白子轩突然被人踹了个踉跄。
许翰墨闻声,猛地肘击南宫瑾言,抓住机会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照雪从他脖颈留下了细细的一道伤痕。
许翰墨抹了把脖颈,烈火的灼热感使眼睛发涩,但他还是看清了手上抹上的一点血迹。
“没机会了,走!”许翰墨喊道。
白子轩不再和墨如玉缠斗,赶忙转身,向着门外跑去。
横梁坠落,这里穷得没几个侍从候着,仅有的那几个熬不住早已经找好地儿酣然睡去了。
许翰墨一脚踹开门,他和白子轩冲向不远处的马车。
墨如玉追了上去,半路却突然出来三个蒙面死士,拖住了墨如玉。南宫瑾言与墨如玉很快解决掉那几个死士,马车却早已跑远。
“该死,刚接到消息,夜璜嵊跑了。”墨如玉道。
“出什么事了?”南宫瑾言道。
墨如玉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宫瑾言。
信上说,太后薨逝,与宫内的太监宫女有关,盛怒之下,皇宫连夜清查掌事太监宫女的身份。没成想歪打正着查出了给夜璜嵊看病的御医是方铭晞的远方亲戚。
当时方铭晞才被发现越狱逃走,那亲戚只说与方铭晞已断绝关系,可又被人指证说他曾混入狱中。一道圣旨下来,就是一顿打,他竟还不是个嘴硬的,一概承认了。他临阵倒戈,说夜璜嵊没疯,甚至将受人所托替夜璜嵊和方铭晞传的纸条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