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哭得太久,云服媚稍微清醒了一点,她心中有许多疑惑,却都是无从开口,难以开口。她深吸了口气,觉得哭了一场后心境欲发的平静。这种感觉很新鲜,她觉得不能是坏事。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南宫瑾言,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人,那漂亮的、深情的人,令她觉得陌生。云服媚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太不争气了,可她偏生没办法控制。她本以为相处这么久,她应该稍稍了解南宫瑾言一点的,可看到他安之若素地坐在身旁时,她又忽而觉得恐慌了。
南宫瑾言掀开帘子,见水阡墨、林元和墨如玉已经上了轿,便放下帘子。果然,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云服媚抬头看南宫瑾言,那张无论从何种程度上都毫无破绽,出挑得无与伦比的容颜以及那玉树临风的身形都像一副画儿似的。纵使万语千言集聚在心头,在看到他时,也会愣怔一下,被这美貌弄得措不及防。
南宫瑾言面无表情,既不温柔得过分,却也没有阴沉得可怖,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却最是令人心惊胆颤。
南宫瑾言脱下外衣,他的身材从外面看是颀长的、劲瘦的、挺拔的,所以穿什么都是风度翩翩,气质华贵,卓尔不群,而得以清晰地感知到那身材的轮廓时,便如隔雾观花般,依稀能够看出那宽阔的肩膀,那紧致的肌肉,那劲瘦的腰肢……往下看去,长腿修长,袍摆懒洋洋地搭在腿上,露出纯白的裤靴,竟有几分风流轻佻的意味。
南宫瑾言的眸光如同滟滟水波,不动声色时静美得如同藏着旖旎的水光天色,可一旦晕染出笑意,那动情的模样如皎皎明月般清亮却又不失柔美,璀璨得令人呼吸一滞,引人深陷。这样一双眸子淡淡地扫了眼此时看着有点呆的云服媚。他兀自换好衣服。
轿中的匣子中放了几身衣服,南宫瑾言随便拿了一件,仍是件白衣,但那料子要丝滑许多,绣着妖冶的兰,将淡然与艳丽恰到好处地糅杂在一起。正如他人一般,可以淡然得凛凛不可侵,也能够华美艳丽得摄人心魄。
也难怪那让人觉得有所距离,且不论那深沉的城府,光是这幅冠绝众生的姿容,普天之下,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了。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讲的就是这样吧。
云服媚匆匆看了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竟情难自禁地品了起来。
她不禁去想,方晴雨是个怎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配上这样的琼玉?谁又有资格去亵渎?
南宫瑾言不是扭捏的人,见坐在对面眼睛红肿的云服媚此时情绪平静了下来,心里也轻松了一些。他心中轻叹了口气,认真地看了看云服媚,问道:“吃饱了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她一定没吃好。
云服媚摇摇头。
“停车。”南宫瑾言道。
马夫停下了马车,南宫瑾言说道:“等一下。”
说完便下了车,再回来时,提了个看着挺高的食盒。他将食盒放在二人之中的檀木桌上,稳当地将食盒打开,从第一层拿出尚有余温的琉璃碗,盖着琉璃质的盖子。里面盛着雪白的粥,红色的枸杞浮在粥面,同一层还配了两个瓷白的小碗,跟瓷白的勺子筷子摆放在和琉璃碗挨着的琉璃匣子中。第二层放的是两道素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第三层放着水果糕点。
看得出来,是以清淡为主的。云服媚现在确实是吃不下什么过分荤腻的东西了。
“这些是?”云服媚问道。
“林元从万福来额外买的。”南宫瑾言道。
云服媚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什么,默了会儿,看着南宫瑾言将餐具盒子打开,实在没法看着他给自己一一摆出来,便伸手自己去取,慢腾腾地取出来,生怕碰坏什么似的。
南宫瑾言对待她从来没有过厌烦或者不耐。两副碗筷,他自然也是要吃的,途中要休息,至少要走两天,道路颠簸,又危机四伏,他吃那么点儿也不顶用。
独自和南宫瑾言吃饭时,比和一群人坐在一个屋子中吃一桌饭的感觉截然不同。她不再紧张,不再浑身不自在,此时此刻反倒有种细水长流的安适。兴许真的是习惯了吧。
她何德何能啊。
这段路走的还算稳当,天空明亮,万里无云,轿子中也敞亮,这顿饭吃得不快,饭食也可口养胃。云服媚觉得好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以前她从未觉得吃饭能如此惬意,如此享受,尤其适合别人。
可这人注定和她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