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服媚坐在轿中,不时掀开轿帘望向宫门的位置。
等了好久,她看不进去南宫瑾言留的书,也并没有要睡觉的困倦,所以只是空洞地等待。
最后,当她看着木桌上的那幅画出神时,大轿帘被掀开了。
南宫瑾言坐到她对面。
云服媚觉得他头发长了,貌似也软了,他好像更白了,确切地说是云服媚觉得他又好看了几分。
真是怎么穿怎么好看,越看越喜欢……云服媚意识到自己这样想时愣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南宫瑾言看着倒是满身轻松的,他问道:“无不无聊?”
“啊?”云服媚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就见南宫瑾言将那幅简单画了几根线却意蕴悠远的画卷了起来,往专门的盒子里一扔,便看着她,问她:“几日后便要离京了,有要去的地方吗?”
南宫瑾言这样说,便是出使容栩的事被准许了。而他的话,听起来不像是给她客气一下……
南宫瑾言笑若扶风。这话问出口,不过是想借此揣度一下云服媚对于云家是否还有留恋,或者对于京城,是否还有值得牵挂的事。
南宫瑾言这样看着她,却不知道,整个京城,最令云服媚放不下的,仅仅是南宫府——或者说,是南宫瑾言罢了。
她每每以为适应了,可每当坎坷始料未及地降临时,她便挠心抓肝地悲苦无奈。她不经意地抽离了,可每每再次有意无意地接触到和云家、和皇宫有关的东西时,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所牵勾起来的一点思绪,都足以将那看似离她遥远的那段痛苦难耐从她的脑海中唤起,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吞没。
再往前,与之相比,就显得过分美好,遥不可及、已然远去的事实昭然刺目,到如今,一切的安逸似乎早就摆脱不了“苟且偷生”四个大字,稍稍的放松,都令她产生患得患失的不安,不足以抚平这让她感到力不从心的,将她玩捏得不成样子的一切。
“没有。”
她还奢求什么呢?他都要成亲了……她本就不该奢望些什么。
南宫瑾言收回了目光,说道:“这一去,也许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就算从容栩回来,我也可能去别的地方。”
如若清川有什么事,他是要回去的。此番出使容栩,因为战况紧急与形势危急,成亲的事可以延后,但他看得出,对于这个结果,皇上并不高兴。
云服媚心细地听出他说“我也可能去别的地方”,他说“我”,而不是“我们”。云服媚这次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南宫瑾言见她迟迟未开口,面上的笑容愈发得温柔和缓。他一向喜欢聪明的、灵敏的人,尤其在女人上。也许是受母亲岚瑶的影响——岚瑶便是岚氏千金,熙泽名门,行事伶俐果敢,也确实有些手腕。也许是受姑姑南宫清瑶是影响,南宫清瑶极少显山露水,却是个绵里藏针,颇会暗度陈仓的——不过心性倒是真的豁达沉稳,所以她端的起也放得下。
南宫瑾言那双称得上望穿秋水的双瞳有几分像南宫清瑶,此时含着隐隐约约的审视。云服媚,抛却身世,平凡得一如世间大多小女子……可为何从一开始的伪装,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他却从未觉得有多烦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