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宫瑾言毒解以后他便关上门静养,一来此事不能声张,二来南宫瑾言已承袭羽钧执的席位,他便是名义上的掌权者,此事的打算也要慢慢琢磨,也不能操之过急。
在南宫瑾言的允许下陇念和冯芷暂且由岳欣然带着,从那以后岳欣然都是“岳九州”的姿态。风衍则被南宫瑾言安排去陪护容亓,容亓身份特殊,不大往擂台上抛头露面,偶尔跟人组个队“搭车”赚点翡枝,也没去挑战谁,很是低调。
可即便如此,谢晋安被莫离源的人带走的那天容亓也差点被什么人抓走。如今林元随谢晋安去了萍兰,只留下风衍来看护容亓。可是风衍受了钱河谷和林元的叮咛,实在不能全然不关注公子的安危,于是他在看护容亓的闲余里也偶尔看一眼公子的情况。
那日北冥幽为南宫瑾言点穴疏通气力之后南宫瑾言便休息了几日,那几日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南宫瑾言给了北冥幽一些基础却又讲解详尽且提纲挈领的武学典籍,北冥幽静心研读几日后便对天启的武学术法有了大致的系统的了解。不得不说,这些东西恰恰是北冥幽所需要的,纵然云服媚有再好的天赋,早些年有再好的学习条件与经验,时过境迁这么久,那些东西放在当下也显然太少太陈旧了。
这些日子她时常想起很久以前她在神界修炼的日子,有很多东西要学要修习,而今看起来极为简单的在当年也耗尽了心血去一点一点贯通,下决心的时候总是那么一瞬,真正做起来,却有千百种因素千方百计地逼迫你久久停滞不前,那很漫长,也很短暂。
没有与生俱来的神力,即便拥有神躯神魄,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也必然要历经不可计数的磨炼——即便那是炼狱,走出来了,便成为磨炼,走不出来,那就是磨难。
一开始都在挣扎,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在孤独的年岁里,就算是走火入魔,也未必能有什么增进,怎么过?她常常不给自己留退却的余地,放弃了就是庸庸碌碌的泛泛之辈。
她骨子里不肯做那样的人。
所以她下了一个又一个赌注。继续下去,未必会看到希望,可是放弃了,就必定会是徒然一场,既然都要交给他们看不到的类似于凡间“机缘”的东西去安排,那她一定要去夺得赢的最大筹码。
“你耗尽心力,就一定能够取得突破吗?”
“未必,可我总归是要继续下去的。”
即便一败涂地,也要焚烧殆尽。
北冥幽云淡风轻地继续她的继续,却又在别人所看不到的地方追寻那个神明。
——她所要成为的神明。
即便看不到尽头,可是她已经走了那么久。越久,便越舍不得动摇。
北冥幽在神界有看书的习惯,她也不总是在修炼,闲暇之余,就会到神界的烟海阁筛书带回合欢殿看,或者找出在游历时在各界收集的书拿来看。
不过之后看书逐渐成为她自我纾解放松的一种乐趣,往往出现在筋疲力尽后的那为数不多的用来休息的时间里。
也许是因为又到了“休息”的时间,也许是南宫瑾言送的书勾起了她百年前的习惯与乐趣,北冥幽躺在床上,双目对着墙壁,久久不能入眠。
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几天她路过南宫瑾言的屋室,见门虚掩着,她便十分反常地后退两步看了眼,随后风衍从中走出。
原来是风衍给南宫瑾言送调养的药,要开门离开时发现忘记将师傅前些日子托人给他带来的让他分一些给南宫瑾言的补品给南宫瑾言了,于是折步返回,南宫瑾言颔首让他放在桌子上,他随后离开,也就是这个时候,北冥幽透过那个虚掩的门缝,看到坐在桌边拿着本书在看的南宫瑾言。
这个画面好多回在北冥幽脑海中回想,北冥幽深吸了口起,从床上坐起,连发都未梳,大晌午去了南宫瑾言的屋室门口。
北冥幽敲了两下门,神情冷淡至极,一如她光顾烟海阁时的神邸姿容,仍旧是一袭白衣,仍旧是墨发流泻。
没等多久,门被打开。
玉颜入眼帘,带来了一阵的冲击。
南宫瑾言眼帘微微垂下,从北冥幽这个角度看,竟觉得十分温柔。
半晌,北冥幽开口,淡道:“公子。”
便没了下文。
她倒是沉默地云淡风轻,留下南宫瑾言注视着她冷冰冰的眉目。
北冥幽掩面顷刻一声,眸光微侧,随即抬眸,注视着南宫瑾言,道:“我……有事找公子。”
南宫瑾言从门前让开,北冥幽进去后,手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门。
日光清亮,屋内暖洋洋的,隐约的花香舒适清凉。
屋子内干净整洁,北冥幽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一眼看到离她不远不近地位置的几本书。
“你还没休息呢?”这话尾音极轻,仔细听,却可以听到一点点埋怨的意味。
南宫瑾言墨发披散,仅仅扎了几缕,整个人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散漫。
久久未得到回应,北冥幽看向南宫瑾言,却恰巧同南宫瑾言对上视线,南宫瑾言道:“休息了一会儿。”
声音温沉,并无什么不同。
北冥幽起身,道:“原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南宫瑾言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道:“没有,我也有话想要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