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缓缓吹过,水流激荡一下,船颠簸起来,南宫思齐看入了神,站在船边忽然一晃,忽觉眼前发晕,身子也不稳了。围栏低矮,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啸歌几乎毫不犹豫伸手扶住他。
“多谢。”
薛啸歌的手却没放下,南宫思齐望着薛啸歌,没有表情,这样很久很久,他才开口,打破这有些沉重的气氛,“怎么了?”
薛啸歌顿了顿,南宫思齐觉得他在向着自己靠近,又好像没有,良久,薛啸歌放下南宫思齐,侧过身,抓住围栏,轻轻叹了口气,状若漫不经心,道:“你小心些。”
南宫思齐转过身,“你也是。”说罢,朝着船舱走去。
薛啸歌忽然转过身,看着南宫思齐的背影,道:“南宫思齐!”
南宫思齐脚步一顿,却未转身。
“你可曾想过……”
薛啸歌久久不言,南宫思齐站在原地,依旧没有转身,他只轻轻说道:“想过什么?”
“你若是南宫家独……长子,无论是官路通达,还是商道纵横,那都是你的。”
南宫思齐唇边有些僵硬,他缓缓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薛啸歌,以及他身后越来越近的清川,他淡淡一笑,道:“所以呢?”
薛啸歌走近他,道:“你不觉得不公么?还是说你甘心如此?你与他都是南宫家嫡子……”
“既已知我们血浓于水,又何故说这些?”
薛啸歌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心头好像被揪了一下,他摇摇头,“对,是血浓于水,但就是因为血浓于水,所以不公啊……”
南宫思齐望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从前,你不会这般问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似是喟叹一般,又似无足轻重的自语,未待薛啸歌再开口,他启唇:“管路通达、商道纵横?这些不值一提的玩意儿,也配和我哥哥相较?”
南宫思齐静静地望着薛啸歌眼中逐层化开的愕然,轻轻笑了,温润中却是夹杂着几乎微不可察的轻蔑,温柔,却也残忍,他缓缓道:“说实话,我确实也羡慕过我哥能独自留在京城,在朝廷身居要职,不需要南宫家的扶持,也能一手经营起南宫家的生意,不过……更多时候,我觉得我才是被羡慕的那个吧……对我哥,更多的还是仰慕,而非羡慕。”
薛啸歌手指用力握紧,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他眉头蹙起,阖上眸子,而后缓缓睁开,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道:“思齐……”
风拂过南宫思齐的发梢,南宫思齐依旧神情舒缓,他道:“这些年来,这样的话我听许多别有用心的人讲过好多,我也想了一些事情……比方说,我的确有一个光华夺目的哥哥,又比方说,我很在意我哥,也很在意惦记我哥的人,你明白吗?”
薛啸歌望着南宫思齐,似乎他真的要不认识他了呢,他道:“倘若有人非要他的命不可呢?”
南宫思齐的笑意渐渐褪下,少年人的面容也逐渐有了棱角锋芒,他沉声道:“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