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宿颜想确定的第一件事,是珍珠衫。
吃完早饭,她一个人去进珍宝斋,拿钥匙开了库房的门。
徐掌柜指着角落里一排木架上摆放的首饰盒,“大小姐,都在那里,这两年进的珍珠都在。”
他知道少奶奶和离了,所以改变称呼,按照以前叫她“大小姐”。
“这批珍珠从卓阳蒋氏进的货,大小姐不记得了吗?当初我觉得贵,担心回不了本,但这些珍珠是个顶个的好,嵌在金银首饰上,最得夫人小姐们喜欢,说真的,还是大小姐眼光好。”徐掌柜笑眯眯说道。
高价买下这批珍珠,他心疼得不行,没想到金银首饰反倒提了价。
这两年赚了大把银子。
现在徐掌柜心服口服了,这些珍珠果真是好东西,贵也有贵的道理。
*
“徐掌柜,卓阳蒋氏是世代卖珍珠的老字号吧,我以前顾着谈生意,没留意过这些,不知道他们家卖的珍珠妥不妥,对了,蒋氏少东家你有印象吧?”宿颜不紧不慢地问道。
进货的事她没有记忆,但这两天查账,她发现一笔进购珍珠的账目。
出货单上有卖家的签字,是蒋新午。
“大小姐你忘了吗,前年咱们进货时,蒋氏的老东家过世,少东家继承家业,他自己当东家了。听说他还买了几个新店铺,财大气粗呢……他好像叫蒋新午,没错,是叫这个名字。”徐掌柜点头确认道。
少东家继承家业,成了蒋氏东家。
宿颜凝了凝神,那段记忆十分模糊,很多事情拿不准,只隐约记得原身去了卓阳,在一间竹屋茶室里见到蒋新午。
蒋新午长得什么样子,她已经想不起来,但依稀有个身影在她脑海中时隐时现。
那时刚从葬礼回来,男人穿了一件素色袍子,情绪低落,浑身萧瑟仿佛被寒霜打过一般。
深秋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潮湿又清冷的水雾,两人对坐在窗边,默默不语。
从竹屋的窗子里吹进来一阵阵冷风,原身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但冷风刮进她的衣领里,脖颈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对面的男人站起身,拿了一件厚披风,为她披在身上……
她抬眸看他,伸手拢一拢披风,手指紧紧抓住两襟,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宿颜收敛心神。
很显然,原身跟蒋新午两年前就认识。
2.
宿颜一边跟徐掌柜说话,一边打开面前的首饰盒,然后屏住呼吸。
盒子里是一颗颗莹白圆润的散珍珠,一样的大小,放在黑色丝绒布上,像极了黑夜中闪亮的星光。
这些珍珠让她想起另一件事。
“徐掌柜,你懂得珍珠的成色吧?这方面我不太擅长……你看这些珍珠有多少年头了?我听说老珍珠更值钱一些。”宿颜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哎呦,也不见得,值不值钱得看珍珠的成色,珠子这东西跟古董不同,不是越老越值钱,时间久了珍珠会变脆,色泽变暗还有破损,就不值钱了。”
徐掌柜以为她担心珍珠受损,连忙解释道:“不过大小姐放心,蒋氏的珍珠经过特殊处理,不容易变色变脆,那是蒋家祖传的手艺,外人都不知道。”
宿颜的眸子沉了沉,不动声色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珍珠衫,“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也经过特殊处理了?”
整件珍珠衫做工精细,珠子颗颗莹润饱满,几乎没有磨损,看起来又新又亮。
徐掌柜眯起眼睛,借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然后点头道:“没错,这是蒋家处理珍珠的工艺,不过这珍珠衫……”
他疑惑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宿颜,“这珍珠衫不是陈三郎抵押的那件吗?”
宿颜没打算替陈三郎隐瞒,她点了点头,将珍珠衫的来历说了一下,徐掌柜眼睛瞪得溜圆。
简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