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让宿颜没有想到的是,平家的马车刚出县城,后边有两匹快马追来。
江总镖头和他的儿子背着竹篓,边骑马疾驰边呼喊道:“平老爷,平夫人,留步稍息……”
平氏夫妇见江总镖头父子亲自来送行,还带了一坛三十年的老窖陈酿,都觉得意外又感动。
“师妹,妹夫,此去一别,咱们不知何时再见面,师兄给你们满上这碗送别酒,等到卓阳安顿好了,给师兄来封信……”
江总镖头来得很急,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亲自给平氏夫妇和宿颜倒了酒,言语和神色透着几分真情恳切。
2.
对江总镖头这个人,宿颜没有多少印象,只在脑海中偶尔搜索到一些记忆片断。
平芸从小到大,只见过江总镖头一两次,平家跟振威镖局也极少来往。
两年前,平芸把金珍宝斋的铺子搬到振威镖局隔壁,每逢年节,都给江总镖头备一份厚礼,两家才算正式往来,有了点交情。
去年江总镖头的儿子江器成娶媳妇,在金珍宝斋定制彩礼用的金银首饰。
平芸特意吩咐徐掌柜,给江总镖头优惠价。
那笔生意几乎没赚什么钱,平芸不在乎,她想要振威镖局的人情而已。
上次江总镖头去田庄,低价买下平家的田产,在平家夫妇面前粗犷威武,气势压人,还带了几分自吹自擂般的洋洋得意。
所以宿颜对他印象很一般,找借口避开,懒得跟他多客套。
可这次送行,江总镖头却是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让宿颜多少有点意外。
*
平夫人倒有几分不舍,眼圈泛红,说了一些掏心掏肺的话。
两家虽然分开,但卓阳离得不远,以后来往行商还会常见面,况且平芸的金珍宝斋还要承蒙镖局照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平家三口端起酒碗,陪江总镖头一饮而尽。
江总镖头的儿子江器成见一碗喝完,连忙拿起酒坛子,又给几人碗里倒满酒。
江器成二十出头,身形健壮魁梧,个子比他爹高了一头,身穿软甲武士服,举手投足都威风凛凛。
他从小在镖局长大,这几年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倒有一身豪迈气息,举着酒碗敬平氏夫妇。
一口气喝干碗里的酒,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向面前的少女,眸底闪动着一抹暗芒。
宿颜深深看他一眼,觉得江器成的目光有些复杂,阴沉又晦暗。
不太对劲。
3.
喝完了酒,江总镖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平氏夫妇闲聊几句,很快将话题转到儿女身上。
江总镖头转头看宿颜,夸奖平家女儿美貌聪慧又能干,比他家的臭小子更惹人疼。
可惜平芸被陈三郎辜负了,她年纪还轻,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娘家,总要找个好婆家再嫁。
然后江总镖头话头一转,又说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器成去年娶了媳妇,却是个病秧子,用了多少药方都怀不上孩子。
江家想给儿子纳妾,县城里又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不是模样太丑拿不出手,就是小家气眼皮子浅,挑来选去都不中意。
不仅江器成自己郁闷,也把江总镖头愁得够呛。
*
江总镖头叹气道:“师兄喝点酒就话多,师妹和妹夫见谅,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笑话了。”
平氏夫妇有点尴尬,说了几句劝慰的话。
江总镖头一双眼睛瞥向宿颜,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然后故作豪爽地打了一个哈哈,“早有一件事想跟师妹和妹夫商量,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平氏夫妇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一丝异样。
江总镖头父子,怕是要打他们家女儿的主意呢。
果然,江总镖头的脸色染上一层红,继续说道:“我今天就厚着脸皮说出来,犬子今年二十二,早对你们家芸儿有心,只是前几年他在外头走镖,耽误了议亲事,没想到芸儿就嫁人了。”
“那个陈三郎自己不争气,倒让芸儿受了两年委屈,咱们做长辈的瞧着心疼……不如咱两家结个亲家,芸儿嫁到江家就是平妻,名分地位都跟正妻一样,江家上下都护着芸儿,万万不会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