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睛发酸刺痛，他才垂下头，闭上双眼。
他反应再迟钝，也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眼前假扮他的人，正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伙伴。
他被麻杆出卖了！
*
吴有材意识到，在他昏迷不醒的这几天中，他被人算计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猛的从床头抓过来一面铜镜。
看见镜中映出的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孔，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镜中是一个苍老的男人，面容蜡黄枯槁，肌肤干瘪，皱巴巴的全是老褶子。
他蓬乱的头发一片灰白，右眼已经瞎掉，留下一个丑陋的肉窟窿，右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将干裂的皮肤揪在一起，看起来扭曲又狰狞。
吴有材颤抖地伸出手，看见双手干瘪苍老，像是粗糙的树皮一般。
这是毒蜈蚣的形象！
*
吴有材大口喘着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昏迷的那几天，他对外界几乎没有什么感知，也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只隐约记得有人在他身边走动，给他喂水吃药，在他脸庞和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身体的很多部位发出剧痛，但是很快又消失了，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也曾用力挣扎过，却始终无法醒过来。
待到他真正苏醒，那一切又像经历了一场梦，虚无缥缈似的，杳无痕迹。
如果不是右眼眶中还有隐隐的疼痛，他真以为自己现在还在梦中。
4.
吴有材清醒过来，明白现在的处境。
麻杆算计了他，把他变成毒蜈蚣的样子，然后抓他领赏顶罪。
至于麻杆的目的，也都显露得明明白白，看他嘲弄的表情和贪婪的眼神，就能解释一切。
麻杆自己扮成吴县令的样子，只要抓获匪首毒蜈蚣，捣毁蜈蚣寨，他就能升官发财。
吴有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快速转动，分析眼前的形势。
麻杆谋划这件事已经多久了？他是一个人单干，还是另有同伙？
电光石火间，吴有材背后冷汗淋漓。
这两年，他把衙门里大小事务全都交给麻杆，无论公务还是私事，麻杆都成为他的代言人。
麻杆为人谨慎克制，做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甚至比他更像一个称职的县太爷。
*
吴有材攥紧拳头，一只独眼迸射出凶狠不甘的光芒。
不，一定还有什么疏漏。
这样拙劣的取代计划，不可能十全十美！
突然间，他脑中灵台一闪，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女人！
对，是女人。
麻杆可以易容变装，假冒吴县令瞒天过海，外人轻易不会发现，但他身边的女人一定可以。
吴有材一下子想到罗琇和王巧儿。
只要这两个女人出面作证，他就一定有机会揭穿麻杆的阴谋。
*
“哈哈哈哈！”郑观跟吴县令开着玩笑，“吴大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你前几日虽然损失一个妾室，但捣毁蜈蚣寨可是大功一件，等知府大人将此事呈禀圣上，吴大人便有升迁京城的机会，有大福贵等着吴大人呢。”
“郑大人说笑了，本官惭愧，惭愧。”吴县令面带敷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脖子套着铁链，被士兵拉扯的吴有材猛的一怔，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休弃王巧儿，归还给蒋新午。
正因为那件丢脸的丑事，他才失魂落魄，一没留神，落入奸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