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尴尬地“咳”了一声，举起酒杯就说道：“阿姨，咱们喝一杯。”
刘小丽展颜一笑，右手上的筷子一摆，道：“不喝。怪不得你今天带了一箱酒来，原来是有目的哈。”
刘艺妃一边低头吃菜，一边笑了起来，只是没有笑出声。
楚轩心下也感到好笑，也忍不住扶额笑了起来。
“阿姨，有一个更好的资源摆在这，茜茜又是我好朋友，我……”
“先不说。”
话音未落，刘小丽将楚轩的话打断。
她笑吟吟地看了眼楚轩，伸出筷子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楚轩桌前的分酒器。
“把这酒干了，阿姨再听你说。”
楚轩一怔。
刘艺妃睨了眼楚轩分酒器那满满一杯的酒，估摸有2两。
刘艺妃当场就捂嘴发笑，感到好笑极了。
刘小丽瞥见一眼女儿，又看了眼楚轩，笑道：“你们可以啊，合起伙来对付我。”
闻言，刘艺妃心下的欢笑渐浓。
楚轩也不再多言，拿起分酒器一口将2两白酒给干了。
一股辛辣入胃，楚轩咽了咽口水，他缓和了下后，就见刘艺妃拿酒又给他倒满。
楚轩无语般笑了下，仿佛在说：“你就这么对你男朋友的？”
刘艺妃强忍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丈母娘还没被搞定，加油。”
楚轩呼了口气，将胃里的微微灼热散了下，然后道：“阿姨，既然话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
刘小丽闻言一笑，道：“你早该直说了，对阿姨还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和茜茜是最好的朋友，就算说错了阿姨也不会怪你。”
楚轩和刘艺妃相视一笑。
“阿姨，我问你，诚龙大哥的电影和你想要花资源接的那两部宝岛电影，哪个好？”
“当然是诚龙的电影。”
楚轩点了下头，道：“对啊，那你将接宝岛电影的资源花在诚龙大哥这部电影上不是更好？”
刘小丽微微点头，道：“阿姨会考虑，可如果这资源不够呢，毕竟是诚龙的剧组，要进组的话付出的代价可不低。”
刘艺妃自顾自地慢条斯理吃着菜，只听楚轩说道：“蔡卓颜是歌手，我想问阿姨有歌手方面的资源吗？”
刘艺妃一愣。
刘小丽也是顿了下，道：“明年我准备让茜茜发专辑，上电视台节目打歌，整个渠道目前已经安排好了。”
楚轩拍了下桌子，斩钉截铁道：“阿姨把这个渠道资源让给蔡卓颜，加上宝岛的电影资源与映皇协商，然后拿下这个角色！”
刘艺妃怔了下。
刘小丽蹙起眉头。
楚轩和刘小丽碰杯喝了杯酒，道：“阿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茜茜去发歌。虽然我不懂，但在我的理解下，茜茜现在基本盘还不稳，你又让她去当歌手，这很多此一举。”
说着，楚轩又道：“从录歌、发歌、宣传、打榜、上节目……这一系列安排至少需要好几个月吧？阿姨你有这资源，这时间，那你让茜茜去多拍一部电视剧不好吗？”
楚轩又继续道：“别人发专辑是为了赚钱，可我知道阿姨你们家里不缺钱。所以，在我认知下，你这样做是为了让茜茜能够在多渠道下积累到更多人气吧？”
刘小丽深深看了眼楚轩，叹了一声，道：“楚轩，你真的很聪明。”
楚轩不在乎刘小丽的赞扬，而是又说道：“但阿姨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刘小丽略作好奇。
“上次我说过，茜茜身上有股【灵气】。”楚轩说道。
刘小丽微微额首。
“那么，发歌打榜，上节目宣传嘛，我也知道一点。如果阿姨你让茜茜打扮的奇奇怪怪，浓妆艳抹似的去跳舞唱歌，这只会让她把她身上的【灵气】给抹掉。”
刘小丽心下一震。
“久而久之，未来茜茜和别的女演员再竞争的时候，她将少了一个最大的优势。”
刘艺妃夹菜的手一顿，愣了许久。
“而且，我不知道阿姨你为什么要接宝岛的电影，宝岛的电影无法在大陆上映，茜茜的粉丝又集中在大陆，你给茜茜安排两部宝岛的电影，到时候茜茜的粉丝将一无所知。你这样的行为就给我一个感觉，你在跟茜茜的粉丝作对。”
霎时间，刘小丽心乱了。
楚轩的话，就像一根针猛地扎在她的心里。
我给女儿悉心安排的路，难道是错的？
刘小丽沉默了，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认为楚轩说的有道理。
而正因为楚轩说的有道理，她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浓浓的疑问。
——我的眼光竟然还不如一个大学生？
而且，这个大学生还是茜茜的朋友。
刘小丽内心陡然间发苦，苦涩中又夹杂着满满的烦躁。
就和楚轩喝了一个小时的酒，从楚轩对女儿电影上的想法，再到否认歌手上的看法，最后到否认宝岛电影上的安排，楚轩就好像在一步一步打破她中已经笃定下来的事情。
楚轩仿佛就在告诉她——阿姨，你对茜茜安排的路完全错误。
刘艺妃微微低着头，也不再吃菜了。
她抬眉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妈妈，又看了眼突然变得严肃和正经起来的楚轩。
她发现，她插不上话。
但是，她又能感觉到妈妈的难受，以及楚轩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她身处两人议论的中心点，她也不该如何是好。
这时，刘小丽从沉默中回过神，扬起抹微笑，道：“来，楚轩，喝酒。”
楚轩拿起小酒杯，可见到刘小丽手中拿起的却是分酒器。
“干。”
楚轩愣了下，看了眼刘小丽那张好像渐渐释怀的脸，他不再犹豫，拿起分酒器跟刘小丽干了2两白酒。
正如刘艺妃说的，刘小丽的白酒酒量并不高，喝个8两左右就差不多了。
如今6两白酒下肚，刘小丽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醉意和飘忽。
刘小丽将酒杯放下，喝多了酒的她呼吸沉重了些许。
她将双手撑在餐桌，下巴抵在手背上，道：“楚轩，你真的很懂事，阿姨真的也很喜欢和你交流说些茜茜的事。”
楚轩哑然。
刘艺妃捂嘴一笑，妈妈这酒到位了，要开始感性起来了。
正如妈妈很了解她一样，她也很了解妈妈。
“楚轩，我跟你说，当初茜茜13岁应她干爹邀请回国，她干爹在她未出道之前，就给她安排了一个代言，京菲公寓知道吗？”
楚轩点了下头。
“当时公寓上全是茜茜的大海报宣传，过了段时间，有一个剧组因为茜茜的形象便一眼决定让茜茜参演一部戏。”
楚轩说道：“《金粉世家》。”
刘小丽微微点头，道：“茜茜本来就有明星梦，既然有导演和制片人看重，花费了些资源，我让茜茜去演下戏试试。然后那个导演和制片人就给我说，茜茜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只要好好培养，未来很少有人会抢走她的光环。”
楚轩没说话，刘艺妃也是如此，两人就这么静静听着刘小丽的诉说。
刘小丽分开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又伸手拍了下餐桌，道：“我这一听，既然有导演和制片人对茜茜都那么看好，还很笃定说《金粉世家》播出后茜茜会火，我当时想了想，而茜茜也很坚决的要在国内发展。我于是就决定，在《金粉世家》播出前，带茜茜去美利坚读书学习，然后考北影。”
楚轩恍然了下，表示明白。
刘小丽捋了捋头发，道：“不仅是茜茜的家人，还是当时那导演和制片人，都建议我趁势追击，让茜茜借着这股人气迅速发展。又有茜茜干爹和张继忠的合作关系，我对茜茜的想法就是，在北影的主要目的是拿到文凭，既然想要迅速火起来，读书上的事就无法兼顾，然后在北影拿到文凭后，再去美利坚进修读书磨炼演技。”
楚轩顿了下，沉思些许，道：“我明白了。”
刘小丽愣了愣，刘艺妃看向楚轩。
楚轩抬眉道：“基于这个目的，阿姨你之前又不是圈中的人，也没有经纪人的专业能力，所以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给茜茜做一个完整的规划。你只想着在这四年里，不管是电视剧、电影、杂志还是发歌，只要你认为能让茜茜增加人气的资源，不管好坏你都接。你想尽办法增加茜茜的人气，即使是四年后茜茜去美利坚进修，只要这股人气还在，到时候茜茜进修完再回来看情况而定，是这样吗？”
“喝酒！”刘小丽陡然出声，拿起酒杯道。
她一脸释怀的模样，仿佛终于有人看懂了她对女儿的安排和心里想法。
这种同道中人的感觉，让她十分舒畅，同时也对楚轩又高看了几眼。
楚轩和刘小丽碰杯后放下。
“楚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茜茜签公司吗？”
刘小丽喝多了，一时间心里的很多事都想说出来，或许也是因为面对楚轩这个很熟的晚辈，她心下也没有什么芥蒂。
然而，楚轩却摆了摆手，将近7两白酒下肚，他的眼中也是有些微醺，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是吗？”刘小丽略显醉态地笑了下。
刘艺妃也是偏头看向楚轩，也有点好奇。
楚轩点了下头，笑道：“母爱是伟大的，所以你对茜茜的爱很极致，你怕茜茜出事，所以想时时刻刻都将茜茜放在你眼皮底下。基于这种心理，阿姨你对其他人就很提防，又因为圈中水很浑，所以阿姨你又对娱乐公司很警惕。换句话说，除了茜茜，你不信任任何人。母爱也是自私的，这句话在阿姨你的身上体现得很好。”
楚轩又笑了下，道：“又因娱乐公司不可能一心一意为茜茜服务，经纪人也不可能一心一意为茜茜服务，但你这个妈妈却是可以放弃一切全心全意为茜茜服务。所以，两相对比下，心中自然有落差，那么阿姨你自然就不会给茜茜签娱乐公司或者经纪人了。在你心里，与其让茜茜去别的地方受到委屈，那还不如在自己眼下好生宠着。”
“喝酒！”刘小丽已是醉态，端起分酒器也不管楚轩喝不喝便一饮而尽。
楚轩懵了下，刚想劝阻，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因为，他看见刘小丽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楚轩沉默了，端起分酒器后也一饮而尽。
而一旁的刘艺妃坐不住了，见妈妈用手揉着眼，明显在流泪的状态，她一下就起身绕餐桌一圈来到妈妈身边。
“妈妈你干嘛呀。”刘艺妃皱着鼻。
刘小丽双手撑在餐桌，用手掌蒙着脸，头是低着的，一副完全醉了的模样。
她那没被手蒙住的嘴唇微分，语气有些飘忽道：“茜茜，没有娱乐公司和经纪人，有些资源妈妈没有能力帮你接到，但妈妈又不想看到你受委屈，不想让你被别人管，妈妈很自私，你觉得妈妈为了你这样做错了吗？”
闻言，刘艺妃霎时间就哭了出来，摇晃了下妈妈的身子道：“没有！妈妈你在想什么呢！你别多想好不好，你对我最好了，你没做错任何事情！”
刘小丽蒙着脸，楚轩看不到她的神态表情，只听她的呼吸很重，他便说道：“把你妈妈扶进房睡吧。”
听到楚轩的话，刘艺妃点了下头，伸手抹了把眼泪，然后艰难地将妈妈撑了起来，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