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外,十里长亭。
隆冬,秋风萧瑟,黄草萋萋。
“孔明兄,送君前日,终有一别。还请孔明兄留步吧。”
崔州平站住脚步,转头握住诸葛亮的手,满脸忧郁之色。
“荆州纷乱,九郡分崩,曹丞相和江东孙权,莫不觊觎。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此地一为别,不知何日再能相逢了!”
诸葛亮感慨万千,伸手将孟公威和石广元的手也抓了过来,四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孔明,今日你我在此,还是朋友。他日我们三人入许昌,拜入曹丞相的幕府,早晚若曹丞相兴兵荆州,攻打刘备,兵戎相见,你可不要怪我们……”
石广元脸色也甚为萧瑟,头发被秋风吹动,略显几分凌乱。
“我真不是刘备的军师,刘备军师,另有他人……”
孔明忽然感到几份疲惫。众人的误解,他解释的已经累了,但依旧无人相信。
“孔明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石大哥说的对,日后各为其主,我们彼此都莫要见怪,也就是了。”
孟公威叹息着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申请极为落寞。
孔明一丝苦笑泛在脸上:“各位,就此别过,他日若打荆州,只管为曹丞相出谋划策。我既不在刘备军中为军师,也便不惧了。”
崔州平面色一变,转身扶住马鞍,翻身上马,扬鞭而起。
其他两人,也各自上马,挥动马鞭,扬尘而去。
孔明站在原地,眼睛盯着三人离开的烟尘,脑中却在思量,如何靠近刘备军,探查明白,到底是谁在坐镇襄阳,统领四方,谋定天下!
“孔明!”
“我不信你能一己之力,对抗我等三人和曹丞相手下诸多军师!”
烟尘已经落定,方才传来崔州平三人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
……
许昌。
一乘小车,缓缓的从丞相府的大门驶出。
小车虽不大,但通体都是由最坚固的木材打造而成,刷着红油漆,锃光瓦亮,车厢的顶部,盖着一块绿泥子的轿衣,给人一种高贵厚重的压迫感。
小车在一名虎贲士的驾驭下,直入刑司。
“丞相,微臣拜见丞相!”
满宠看到小车,急忙整理衣冠,来到院中,俯身行礼,不敢轻动。
“起来吧!”
小车内,一个中年男人审批厚氅,抬脚下地。
正是大汉丞相,兼领太尉、司徒、司空的曹操!
曹操一言不发,作了个手势,往前便走。
满宠急忙小步快跑,赶到了曹操的身前,侧着身子当前引路。
“事体如何?”
曹操一边走着,一边沉声问道,面色如寒冰。
“回禀丞相,虽然在三公子的府中搜出了蛊虫和毒鼠,而且也已经将三公子下狱,但此事恐怕还不可妄下定论……”
数日之前,爱子曹冲中毒而亡。
曹操痛断肝肠,责令全城戒严,寻找蛛丝马迹,破解此案。
最终,在三公子曹植的府里的后院杂草中,搜出了携带剧毒的蛊虫,以及罕见异常的毒鼠。
曹操一怒之下,将曹植下狱,并严查此事,一定要为曹冲定案伸冤。
“你这是何意?”
曹操的眼神犹如寒冰透骨的尖刀,只一眼,已经令满宠浑身打了个寒噤。
“问出来了吗?曹植还是不招?”
曹操的心中,犹然沉浸在丧失爱子悲伤之中,竟然丝毫感觉不出这监狱之中所关押的,同样也是他的儿子!
“启禀丞相,微臣有下情回禀,还望丞相能听臣说完……”
满宠忽然转身,噗通一声双膝跪倒,俯身在曹操身前。
若丞相见疑,认为他处事不公,则他不但官不能保,恐怕这条性命,也早晚得丢了。
曹操停身站住,一眼不发,眼里依然如寒霜一般。
“丞相,这些从三公子府中搜出的蛊虫,我中土九州之地,绝对没有。经卑职查询确认,这些毒虫,都是产自荆州之南,南蛮之地!”
满宠低头说着话,额角冷汗已经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但他不敢抬头,唯恐看到丞相那冷峻的眼神,招架不住。
“南蛮之地!”
曹操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南蛮王孟获麾下,有木鹿大王,最是擅长使用各种毒物,臣怀疑这些毒物,皆是出自木鹿大王的手笔。”
满宠继续说道。
“南蛮据我许昌,数千里之遥,如何可能!你若不能自圆其说,与曹植同罪!”
曹操言语之中,疑心顿显!
整个许昌,都已经翻了個底儿掉,只有这一处证据!
满宠定了定神,喉结上下蠕动,使劲咽了口唾沫,继续低头说道:“若是三公子府中所养,如今隆冬时节,北方的昆虫,尚且都已经隐藏洞穴土中藏身冬眠,何况这些南方的毒虫,早就冻死了,怎么可能会在乱草之中成活。”
“数日之前,江东诸葛瑾派人送来大象。这大象正是南蛮之物。臣还听说,南蛮王孟获手下,便有一只象军,战骑不是骏马,都是大象!”
“因此卑职猜想,这些毒虫,不是三公子所藏,倒像是随着大象,由江东引渡而来!”
诸葛瑾!大象!
蛊毒?
曹操面色一变,原本阴沉如冰的脸上,忽然起了一层红晕。
“啪!”
曹操一掌拍在通道的柱子上,怒气与杀气,涌向四周。
“你是说,孙权意图借现大象之名,想要害孤?冲儿不知,反而受我所累,替我中了此毒?”
“你起来说话!”
满宠急忙站起身子,整理袍服,恭谨的站在曹丞相的面前。
“卑职不敢下这个论断。但这些蛊毒,确实只有南蛮之地才有,且剧毒无比,中土绝无解药。一旦中毒,必死无疑!”
“但卑职却想,若不是为了害丞相而来,谁会蓄意伤害冲少呢?冲少毕竟只是丞相众多子嗣之一,又年少无知,断然不会树敌。”
满宠将心中所想,原本已经打了几十遍的草稿全部和盘托出,这一顿说完之后,也就理屈词穷,再无下文了。
一阵沉默。
曹操忽然迈步,继续往前走去。。
满宠急忙又赶到前面,继续带路。
转过几个空着的牢房,再往前,便到了曹植的关押之地。
乱草,破席。
血迹斑斑。
此时曹植正昏迷在地上,周身的衣服已经被鞭挞的稀巴烂,胳膊上脸上皆是鞭伤。
现场的一切,证明满宠并未徇私舞弊,这一场非刑拷打,已经足以令这个平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养尊处优的三公子,脱一层皮了。
“父亲……”
“是父亲!”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曹植的身子一动,紧接着靠着墙坐了起来,几度想要站起,却最终又摔在地上。
虚弱的身体砸起一阵尘土飞扬。
“父亲,孩儿无罪……”
“孩儿真的没有加害冲弟!”
曹植身体虚弱虚弱,但语气依旧十分的坚定,丝毫没有畏惧。
曹操冷眼看着曹植,目光闪烁,在牢狱内幽暗的环境里,,像是一盏闪着幽光的狼。
“放他回去了吧!”
曹操忽然转身,大踏步的往外就走。
“既然是孙权所为,与三公子无关!”
“江东鼠辈,竟然敢害孤,天道不容!”
曹操的脚步更快,如一阵旋风一般,往牢房外走去。
“喏!”
“卑职遵命!”
满宠弯腰,恭敬的站在后面,说道。
“传令下去,着文武官员,明日一早,到我府中议事!”
曹操弯腰躬身,上了车马!
“江东孙权,竟敢献毒朝野,谋害天子!孤要代天子令,征伐江东!”
钻入车轿,四下无人!
曹操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份阴毒。
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