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还是有些愣。
苏杭直白道：“我想看热闹，明白了吗？”
少年提高了声音，赵雪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摇头，转而又是点头，脑子太乱，只是再次轻声喊一句：“小杭……”
苏杭已经起身。
半个小时后，一个营养太盛没撑到身材倒是把一张国字脸撑得有些圆的中年人匆匆赶到，看了眼依旧蜷在沙发上的某个女人，内心里咯噔一下，再看依旧很没正形地靠在办公桌后的某个少年，荣合通丝毫不敢怠慢，躬着身子掏烟送上：“苏杭，大作家啊，在下如雷贯耳，今天总算有幸见到。”
苏杭晃了晃脚：“我不吸烟，倒是喝酒了，现在头还有些晕。”
“不吸烟好，不吸烟好，”荣合通念叨着，又瞄了眼墙边沙发上的女人，再次转向对面少年：“酒啊，对，也是该少喝的。”
“本来不想喝，中午钟伯伯让我去陪一群外商，亲自灌我，没办法。”
荣合通有些不明所以。
苏杭也拍了下额头：“哦，是钟鸿迁，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荣合通一下就感觉腿有些软。
连忙点头：“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荣合通也是白手起家，从一个普通小工开始，凭借不错的头脑，这些年一步步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工程公司，其中大部分业务，都是好不容易承接来的各种市政工程。
类似生意，因为各种衙门都得拜，怎么可能不知道钟鸿迁？
不过，钟鸿迁肯定是不知道他的。
荣合通的公司规模太小，能接的业务也不过是一些市政边角，好一点，每年赚个百来万，仅此而已。
倒是少年所说如果是真的，根本不需要钟鸿迁开口，随便什么人打个招呼，他的小公司也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莫名其妙被拉去灌了一杯酒，当下用一用钟鸿迁的名头，苏杭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见对面的荣合通都有些打摆子，知道有了效果，也就不需要过多废话，转向赵雪：“这个，你认识吧？”
荣合通再看一眼。
当然认识。
而且，一瞬间，荣合通还自认为捋顺了很多东西。
当初为了甩掉这个女人，荣合通把她丢给了张群礼，张群礼搞对面少年作家的黑料，没想到被对方反过来弄死，然后……显然，不知为何，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下意识摇着头，荣合通道：“大作家，我可跟张群礼没关系，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这……这女人……就是个婊子，你可别听她乱说。”
沙发上的赵雪见荣合通这么说自己，顿时也急了：“荣合通，你这个王八，是你把我送给张群礼的，还有，那天在酒店餐厅里，你们说起小杭，我当场都听到了，你也有份，别想跑。”
荣合通不在乎赵雪骂自己，但听到最后那句‘你也有份’，脸色都有些狰狞起来，三两步冲到沙发旁，一把抓住赵雪反罩在身上的羽绒服：“你再说，你……”
说着才反应过来，当下这是什么场合。
连忙松手，荣合通转向办公桌对面：“她胡说，胡说的啊……”
苏杭却是轻轻拍着手掌，一副很欣赏的表情，要多反派有多反派：“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相爱相杀。”
荣合通又迷糊了。
搞什么？
不过，看少年脸上诡异的表情，显然不是好事。
荣合通也是果断，飞快斟酌了下，说道：“大作家，我和张群礼真没关系，我就是个搞工程的，和你能有什么过节啊，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不过，这女人……也怪我，这样，你开个价……就当在下赔不是了，只要我能拿得出来，一定给！”
苏杭又意外了：“你倒是干脆，像个做大事的。”
荣合通以为少年是让他自己开口，一咬牙，说道：“50万，大作家，我给50万，怎么样？”
苏杭故意挑眉：“我一个月就能赚50万，稀罕你这一点么？”
荣合通都想哭了，很快又道：“那……80万，不能再多了，大作家，我那小公司，赚是能赚点，但各种打点，花的也多啊，80万，这是我的极限了。”
苏杭没说话，只是绞着手指。
荣合通想着是不是跪下来，最后发狠，再次加码道：“大作家，我还有一辆车，本田，去年才买的，花了小30万，这也给你。再不行……我就真没什么了。”
苏杭终于开口：“车子你留着吧，80万……不错，就当是你给的彩礼。”
荣合通又不明白了。
什么……
彩礼？
苏杭见荣合通一脸疑惑，朝沙发上的女人示意：“你不是没结婚么，刚好，她也为你离婚了。而且，我觉得你们俩很配，太配了，凑在一起肯定能天长地久。既然这样，咱们就把坏事变成好事吧。”
荣合通听少年说着，感觉……汉语实在深奥，明明听懂了，可……还是转不过来，指了指一旁：“你……让我，我……娶她？”
苏杭很认真地点头：“这段时间破事太多，我想看点喜庆的。恰好，你们俩，给我办一个。”
这下……
荣合通知道，自己没理解错。
可……
脸上的横肉都抽了几抽，荣合通道：“大作家，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甜不甜的我管不着，就是想要感受一下‘强扭’的感觉，”苏杭收敛起表情：“或者，你不同意，我稍后就给钟伯伯……嗯，不用，对你的话，只要给钟伯伯的秘书打个电话就够了，我也不干什么坏事，就查一查你有没有偷税漏税，有没有恶意拖欠，或者其他什么。”
真要整荣合通，不需要搬出钟鸿迁，苏杭自己现在也能做。不过，既然是恐吓，当然要挑个头最大的那个。
荣合通刚刚才缓过来一些，听少年一说，双腿又有些软。
打拼这么些年，转眼就要成空。
荣合通只是想想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内心里就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甚至觉得，真到时候，他可能如同张群礼那样，找个比较高的地方……跳下去。
表情阴晴不定片刻，荣合通还是挣扎道：“大作家，要不……你只是想看喜庆的话，我换个女人？”
娶一个婊子算怎么回事？
苏杭摇头：“我刚刚都说了，你们俩很配。换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苏杭说着，伸手到羽绒服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没有表带的黑色电子表，看了眼，叹道：“都三点多了啊，老荣，给个准话，她，你要不要？”
说着又很故意露出精明表情：“还有，你可别想耍我，结婚了，以后就得好好过日子，听说你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以前没什么，单身嘛，往后就要收敛了，毕竟我收了你的彩礼，也算是……额，这有点恶心，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荣合通想要握一握拳，担心对面少年误会，只是动了动手指，又是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我……我娶！”
“完美，祝福你们，”苏杭再次拍了下手：“人你现在就带走，记得把彩礼钱送来，另外，婚礼也赶紧筹备，年前吧，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荣合通内心里只有打人的念头。
却也只是念头。
不知道怎么离开了博艺总部，上了自己的本田思域，荣合通见某个女人跟随坐进副驾驶，还老神在在地拉下后视镜开始打理妆容，顿时又骂：“你这个婊子。”
赵雪挽着头发，一边反骂：“你这个王八。”
荣合通抬手就要打过来，赵雪一仰脸：“来，来啊，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回去，这婚我不结了，让小杭弄死你。”
荣合通顿时迟疑。
赵雪见状，却是一把抓过来，男人躲闪了下，只是抓在脖子上，却也转眼几道血痕，然后又骂：“你这个王八，都是自找的。”
荣合通摸了摸脖子，瞪过去，转眼却也冷静下来，想到女人刚刚的话语：“你……喊他‘小杭’？”
“他以前还喊我‘嫂子’呢，”赵雪把头发理好，又抻着身上衣服，乜过去：“你真以为他找你是因为张群礼？”
荣合通又骂：“你他妈当我是傻子？”
“你他妈就是傻子，”赵雪想到什么，又抓过来，这次终于挠在荣合通脸上：“开口就是80万，你家里印钱的啊？”
荣合通捂着胖脸，想动手，还是不敢，只能继续对骂：“我花我的钱，关你什么事？”
“那也是老娘的钱，你个败家王八，”赵雪再次骂道：“以后家里我管钱！”
“你管个屁！”
“那我就回‘娘家’，”赵雪继续：“让小杭弄死你。”
“你他妈还没完了？”
“老娘就会这一招，你不服，试试看？”
荣合通发动了车子，一手紧紧握着档杆，很想拔下来敲死一旁女人。又是片刻，终于再次开口：“他……真认识钟鸿迁？”
赵雪根本不知道‘钟鸿迁’是谁，却一点不露破绽，只是道：“你去问他啊！”
“真这样……”荣合通踩了踩油门，前行片刻，才又继续：“以后……你……咱们……”
赵雪有些明白，斜眼过来：“你个王八，先把老娘伺候好了，再说以后。”
“你嘴能别这么脏吗？”
赵雪突然记起那夜被张群礼赶出酒店差点冻死的经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能有翻身的一天，还是把这个以前只能像丫鬟一样小心伺候的男人压在身下，闻言反而提高了声音，带着小女人得志后的强烈发泄：“荣合通，你个绿毛大王八，鳖孙，败家玩意，没种的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