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榆林总兵官韩士忠。
其与李恪之父,昔日同为羽林卫指挥佥事,是正儿八经的过命交情。
十一年前。
趁着北方鞑靼汗位更迭、朝廷遣军往九边增防的档口,太子刘烜忽然起兵逼宫,意图迫使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退位。
后来兵败,虽然落得个被废身死的下场,但太上皇念及几十年的父子情,只是赐封了个义忠亲王的谥号。
嗯,讽刺意味很足!
当年皇宫一战。
专司守卫宫禁的天子亲军上十二卫里边,仅有金吾、羽林、虎贲三卫誓死护卫宫廷,太上皇的局势一度危急。
全赖三卫士兵们舍生忘死,才能在苦苦鏖战一天两夜、死伤逾六成之后,成功等来了京都大营的援兵。
在乱战当中。
李父更是搭上性命,舍身替太上皇挡下了一记飞来流矢,临终之际,托韩士忠多加照看年仅六岁的独子。
后来,韩士忠果然不负所托,对李恪视若己出,处处为其着想打算……
值得一提的是。
皇宫之战,贾代化、贾代善两兄弟虽在废太子的含恨反扑下一死一重伤,但也替贾家在太上皇那里挣下了隆厚圣眷。
为将来荣国府二房长女的封妃打下了伏笔。
…………
这日。
韩士忠于总兵府升帐议事。
等李恪赶到,厅堂里已坐满了榆林镇的大小将领。
正想寻个角落坐下。
便见上首的韩士忠朝他招了招手,“兴文,你先到我这里来!”
先前因为另有安排,所以韩士忠也就不曾正式介绍,如今李恪决意要留在边军搏前程,自然要多替他铺铺路。
一把将李恪拉到身前。
随后,韩士忠朝堂上众将拱拱手,笑道:“我身旁的李恪诸位也都认得,他老子跟我是过命的交情,还望大伙以后多多照看!”
说罢,郑重的朝堂上一揖。
吃得自家总兵一礼,众将士哪还坐得住,当即纷纷起身回礼,连道“不敢”。
“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袍泽,互相照顾是应当应分的。”
副总兵官邬守真笑道:“以总兵对李将军的看重,想来便是自家嫡亲的儿孙,也全部给比下去了。”
闻言众将士皆笑。
上首,韩士忠却是认真点头。
满脸赞同道:“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但凡能赶上兴文的一半,我怕不是半夜里做梦都得要笑醒。
他们哪里配跟兴文相比?!”
“……”
此时众人也都想起了李恪的战绩,登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论起上阵杀敌,李恪能身先士兵的领军冲锋陷阵;说起带兵的本事,区区一個新任的百总,却能接连截杀鞑靼小队。
关键这小子才刚十七岁!
真比起来,在场的小半人都得自闭!
仅仅这些也就算了。
可这厮除了自身骁勇善战,背后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在鼎力扶持,这样有实力有背景的,将来上战场,到底是谁照顾谁?
想到这。
气氛一下子尬住。
众将士不禁的咧咧嘴,再看向李恪时,目光又自不同。
……
左首。
邬守真深深的看了韩士忠一眼,隐约猜出了他的打算。
这是要替李恪造势!
依《大乾律》,于北方边境作战(甘肃至山海关),千户以下统兵军官,战后可凭麾下部曲的杀敌数量晋升,上限三级为止,超出者另予赏赐。
另外,兵部在定职官员的子孙荫叙时,沿用前明旧制,按被继承人的原职级降阶录用,即:正一品子,正五品用;从一品子,从五品用……
降阶袭职,此乃铁律!
但是,李父当年是替皇帝挡箭而死,后来太上皇更是下旨追封骁骑尉,谥忠勇,特准后人以正三品指挥使之职承袭。
因此李恪袭职后,只需从正七品的总旗做起。
不过常设军职归常设军职,榆林镇可是韩大总兵的地盘,还未袭职又怎么了,调拨亲卫兵马,叫其暂代个百总的差遣,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
而只要手底下有兵马,对于某个挂逼来说,杀敌立功还不是有手就行?
这不,才刚刚过了半年多一点,连升三级的军功就已经凑够了……
深深的看了李恪一眼。
邬守真的眼里闪过几缕莫名光芒。
暂领的差遣军职虽虚,但立下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等去兵部袭职的时候,太上皇一旦看到李恪的姓名,岂止是连升三级的事情?
至于说太上皇能否想起这位功臣之后,邬守真毫不担心。
才入秋时,神京便传来圣谕,着榆林镇总兵官韩士忠年底进京述职,届时以他对李恪的维护,焉能不提起?
等到造势成功,韩士忠下一步就会顺势提拔李恪的职级,为接下来的再获军功,打好坚实有力的基础。
这是摆在了明面上的阳谋,完全不怕别人知道。
既拦不住。
邬守真干脆卖了个好,建议道:“李将军如今虽然还未袭职,但在领兵巡视时却屡获战功,依末将看,给个千总也不为过!”
差遣军职罢了。
反正李恪袭职后至少也是个副千户,如今提前担任差遣军职也是没问题的嘛!
此时众将士也都反应了过来,连连附和。
讨好自家总兵,不丢人!
见堂上众将都是一片赞同之声,韩士忠自是从善如流。
于是乎。
李将军直接升任千总,直叫其心中感慨万千。
谁说古代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来着?看看堂上的这一个个人精,人家特么的分明是大智若愚好吧?!
说罢李恪的事。
韩士忠提起了今天的正文。
“诸位,近年来鞑靼右翼三万户勤于兵事,济农衮必里克与其弟俺答四处征讨,使得草原诸部动荡,南下劫掠亦是常有之举。”
摊开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