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庙堡位于女儿河北,小凌河东,过小凌河十余里便是锦州城,往东北不到二十里就是锦昌堡,再往北四十里便是义州城。
这里遍地丘陵起伏,虽有女儿河、小凌河流经,但土壤结构仍是以沙壤土为主,只因在其堡外有一座白色的大庙而得名,简称白庙子。
而此刻,白庙堡周围却是一片空空荡荡的,只在地上残余着一些木桩和灶坑,说明此地也曾有过人烟的迹象。
堡内中心靠北处的一座大院子里,满是身披金黄铠甲的勇士,他们个个腰圆膀阔,满脸横肉,许多人更是有着刀疤在头面上。
而院门内的屏风后,一座大堂门前更是戒备森严,显然有极为重要的人物正在此处大堂之内。
“多铎已经出发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极具威严,在大清国中恐怕只有奴酋黄台吉一人。
“回陛下,豫亲王已率大军趁月色出发,估算明早即可进抵杏山堡外。”
议政大臣、户部承政英额尔岱轻声回着奴酋黄台吉的问话,他接着又道:“陛下,睿亲王那边似乎颇为顺利,只今日一战,就击溃明军三营兵马。”
“击溃的那几营明军?有多少人马?”
黄台吉很明显对击溃几营不感兴趣,他更为关心的是哪几营明军,斩杀驱散多少明军。
英俄尔岱
…………
“粮道?”
邱民仰满腹疑惑问道:“镇中先生是说,张诚认为当以粮道为重?”
“是的,抚台大人。”
“也是那个义子传递的话语?”
“是。”
邱民仰放下手中书信,对洪承畴道:“洪督,可以传那个张诚义子,前来回话,或许张诚另有些交待,也未可知!”
洪承畴也是频频点头,一旁李嵩看了眼身边的谢四新,便起身向帐外行去。
片刻之后,李嵩领着一位年不及弱冠的军中小校进入内帐,他一入军帐就俯身下拜,道:“宣府镇总兵官张诚麾下中军百户张明远,拜见洪督臣,拜见邱抚台!”
帐内众人的目光都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英武的军校单膝跪在那里,他嗓音脆亮,身体虽不高大,却也很是敦实强壮,一身衣甲虽满是尘土,但也十分整洁。
“起来回话吧。”蓟辽总督洪承畴淡淡说着。
张明远闻言立即起身,就直挺挺的站立在中间,等着回话。
谢四新看了看洪承畴,又瞧了一眼邱民仰,才率先开口问道:“张明远,我且问你,除了这一封书信,宣府张总兵可还有其他吩咐?”
张明远瞪着一双大眼睛,他虽与谢四新不熟,然之前也是张诚身边亲随,对于谢四新、邱民仰等人自然见过多次,当下回道:“回谢先生话,父帅临行之际有言,奴贼虏骑精锐隐于暗处,似有重大图谋,此与新获情报暗合,请洪督臣务必小心防范为要。”
“只这一句?”
“只此一句。”
谢四新回望洪承畴,二人略微对了一下眼神,洪承畴才开口要张明远讲述一下,宣大军马攻打黄土岭的经过。
张明远为张诚中军副手,对攻打黄土岭之战知之甚详,当下便娓娓道来,直听得帐内诸人暗暗钦佩不已。
他们不惟对张诚所部军马实力惊叹,毕竟在前次石门山大战之时就已有所展现,但张诚的谋略与战法,却更教他们叹服。
对于洪承畴和蓟辽大军来讲,张诚似乎就是老天送来的神助。
对于已传承二百余年的大明王朝来讲,张诚的到来,却不知是福是祸?
而对于正崛起于辽东的鞑清来讲,张诚就好比老天爷的一个错误bug,且正在成系统的发展,终将在这个世界里,成为阻止鞑清崛起的唯一力量。
或许,他所要阻止的还不仅是鞑清一家,如李闯、献贼,江南海匪郑氏一族,甚至连大明王朝命运几何,都为未可知!
而在洪承畴、邱民仰眼中虽还看不到那么遥远,但张诚所带给他们的震撼,可是有目共睹。
从张诚初到宁远时的军议开始,他便不断刷新着辽东诸官各将的认知,众人似乎永远也无法探知张诚内心的深邃。
每每军议之际,他都有些奇异的设想,一次次刷新众人认知。
就连长岭山上的防御体系,即使洪承畴这个打了姥姥仗的蓟辽总督,也是叹为观止,更别说余下各官诸将。
而且,短短数年,便操起一支数万人马的强悍大军,张诚又是如何做到?
这一点在众人心中,也始终是一个谜团!
无论怎么看,张诚所思所想所做都与他的年龄、身世所不符,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愚昧想法,也就只有天上星辰转世,才能合理解释这一切。
洪承畴、邱民仰虽然不相信什么天上星宿转世,这种十分晃拗的想法,但却也不好公开质疑,毕竟他们也没有更为合理的解释。
辽东巡抚邱民仰选择了相信张诚之言,他开口说道:“宣大兵马精强,各将阵前奋勇,才有如此战绩。大同王总兵心系全军,愿亲自率军护卫河口囤粮,确为难得可贵。”
洪承畴也点头表示赞同,然却不愿当着张明远的面议论军机,他温言抚慰张明远一番,便吩咐中军安置歇息,待明日天亮后,再返回黄土岭复命。
待张明远退出后,李嵩首先开言:“督臣,抚台,小凌河东岸有豪格部虏骑万余,而我等对面亦有多尔衮部虏骑两万余,再加蒙古北虏万余。
尚有虏骑三万余人马,不知所踪,确为可虑啊!”
谢四新接口道:“前时,宣府哨骑不是探知,锦西女儿河畔的白庙堡周边,驻有虏骑数万?”
“你是说……余下虏骑皆在锦西女儿河南岸!”
李嵩闻言也想起此事,忙在心中思虑起来,片刻后,又道:“如何断定,我等对面的虏骑,不是来自白庙堡之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