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不知为何,青山的脾气越发的孤僻,每每见到他必会冷嘲热讽一番。
往日皇后殡天还好,他能去宫里躲清静,可现在不行,今日除夕,他就只得在这稳稳坐着。
“祖父狠心,父亲可以去找祖母,祖母必不忍心看我们在外受苦。”这些日子他算是明白了,他这辈子彻底毁了,毁在他一直小看的贱人手中。
裴子书闻言,目光闪过一丝恼怒,再也忍不住了:“青山,你是怎么回事?当初劝说为父同意分家的人是你,现在又日日撺掇为父回裴家的人也是你,到底出了何事!”
没错,这些日子裴青山日日撺掇他回裴家。好不容易被说动了,回了裴家,可等待他的是什么?
裴福那个老家伙,从前他就看他不顺眼。果然,一介家奴而已,竟敢真就带着人将他从裴家轰了出来。
他的一张老脸都被丢尽了,连老头子一面都没见上,现在又让他回去?
还找老夫人,也不想想,老夫人能没事成天去大门口转悠?说得再好听,他连面都见不上又有什么用。
裴青山一张俊脸胀成猪肝色,眼中明灭不定。他要怎么说?难道要他对着裴子书说:父亲,儿子无用又蠢,被裴长宁废了手还戏耍了一顿?
真要这么说,他还要不要脸了。
裴子业见裴青山到如今还不肯跟他说实话,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再如何也是你父亲,你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吗?你师父就教了你这些?”
“够了!”裴青山冷冷看了裴子书一眼,转身离去。
裴子书白净的脸庞涨的通红,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他从前到底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
真是作孽啊。
遥想一年之前的除夕,自己儿女环绕,陈氏也还没死,一家人其乐融融。
哪里像现在,父不父,子不子。
裴子书颓然坐下,夹了筷子红烧狮子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下筷子离开。
裴家家庙之中。
挽秋与裴青衣刚将明日所需的用水挑好,眼见三个水缸都被盛满了,挽秋这才放下高高挽起的袖子。
“小姐,快去吃饭吧,今夜是除夕。”
在家庙这两月裴青衣清瘦了不少,可一双凤眼却是更加明亮了。
“原来都到除夕了。”
这些日子在家庙中,一应吃穿都得自己动手。
裴家的家庙请的都是附近庄子上的妇人,只负责保证香火不断便是,至于裴青衣主仆的衣食住行,那是没人操心的。
一开始裴青衣带出来的银票首饰也当得差不多了,村中仆妇没见识,一块上品玉石硬是换了两个冷馒头,实在让人气愤。
挽秋见小姐日益消瘦下去,连身上的衣裳显得越发空荡荡,鼻腔一酸。
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子,明明出生上京裴家,又许给了五殿下,那么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就要遭这份罪呢?
“咱们快进去吧,这档口风大,小姐可不能再病了。”
裴青衣唇畔浮现一抹浅笑:“走吧。”
回到屋子,屋子不大,只有一张破旧的四方木桌和一床土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