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看似不动声色,其实余光一直牢牢注视着宁文帝,待看到宁文帝批完,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宁文帝批完后,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长久以来,从他幼时起父皇便告诉他,裴家不可不防。
他曾天真的问父皇,既然裴家不可不防,又为何将裴正清选做太傅?
父皇当时的回答,一直被他记在心中。
裴家是大家,其影响力隐隐有了超过沈氏的地步。这样的家族,既要防,也要用。
用的好,便能借着裴家的势顺利登上大宝。
可现在,裴家的顶梁柱裴正清辞官了,裴家的影响力较之从前必然削弱不少。
可他心中隐隐却有些不安,到底是为什么?
宁文帝百思不得其解,越想头越不舒服,蹙眉甩了甩头。
徐福见状便顺势将参汤递上:“陛下,喝一口歇一会吧。”
宁文帝看了徐福一眼,接过参汤喝了起来。
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只要结果是他要的就没什么大碍。
在他心中裴子业根本毫无威胁,一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即使给他机会又如何?还能比裴正清狡猾?
到底师徒一场,既然裴正清辞了官,那他准了又如何。
裴府荣青堂。
裴正清端坐首座,一脸欣慰地看着裴子业,叹道:“从前是父亲耽误你了,今日起,为父不再束缚你了。”
裴子业闻言扬唇笑道:“父亲言重了,若无父亲教导,儿子如何能有今日。”
“三弟你就别谦虚了,你这一身才学。为兄也是自叹不如的。”裴子文感叹道,三弟幼时便展现了比他与二弟更强的记忆里,三岁便会写诗,五岁便熟读治国策。
可就是这样的神童,却因生不逢时被白白耽搁到了现在。
当初若是三弟年长,便该他入仕了。那样的话,想来裴家也比现在更加繁荣昌盛了。
见大哥如此,裴子业心中猜到几分。
端起茶盏,裴子业慢悠悠道:“大哥不必如此,既然身作裴家人,小弟自然得站在裴家的立场上考虑了。”他从来没有怨过,他理解父亲的决定,也很明白裴家看似风光,实则烈火油煎的处境。
这一次若非父亲让他下场,他也是绝不会去参加考试的。
裴正清自然明白老三的心思,再想到长宁说的前世老三真的终生未入世更加感慨良千。
裴子业见老父似是心有郁郁,便岔开话题:“父亲可知明日朝上陛下会封我个什么官?”
说到这个,不光裴子业,连裴子文也是暗地里揣摩过的。
他从前过的稀里糊涂,每日之乎者也,全然不知裴家处境艰难的事情。
自从祠堂那日,父亲与他剖开心迹,他这才意识到他原以为稳固的裴家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了。
“前些天,我已经递了辞呈。陛下想来已经知道了,至于明日的情况,为父也拿不准。”裴正清捻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辞官?”裴子文第一个坐不住,看了一眼父亲,疑惑道。
裴正清朗笑一声:“你这孩子,都已经有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还如此毛躁?”顿了顿,裴正清正色道:“为父这把年纪,是时候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