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仓库装那两堆破被褥的时候,许多潮湿的布料一扯就碎。
按照赵老大的说法,那些乏了的布料,就只能上点浆子纳鞋底了。
“叔,这些衣服、裤子都是好东西。
你看这身绸褂子多好,送信托商店的时候,应该是没怎么上身穿过的。
这大小适合你穿,我拿出来了。”
跟赵有法说的差不多,能进信托商店的,大多都是衣物里面的好东西。
你拿着烂裤衩、破背心去信托商店换钱,恐怕以现在售货员的尿性,他敢把你打出来。
一包衣服大致查看了一遍,大多都是长袍、绸衫、毛呢西装、大衣之类,清末民初的玩意儿。
就差官服、蟒袍之类的没有被发现了,至于这些衣服的用项,是礼服还是送老的衣服。
亦或是各家压箱底的玩意儿,就不好计较了。
现在流行的衣物,自然不可能出现在破烂儿之中。
衣物做成的时间虽说久远,但各种布料的质量还算不错,没有朽烂的地方。
东西还成,李胜利这边心里就有了谱,做买卖这事儿不急于一时。
赵家那边还要听听海爷跟赵满奎的意思,要是两人不同意,就看肖虎这边了。
做投机倒把的生意,肖长弓这一关,也是肖虎需要跨越的。
让赵有法去看着赵老三,李胜利又到院子外边,看了看赵老大这边的进展。
肖虎的被褥已经被铺在了马车上,赵老大这边还从破被褥之中,选了几床相对干净的垫在下面。
现在就这个条件,李胜利也没办法强求什么,只要能减少马车的颠簸,目的就达到了。
“叔,肖大娘这病,不好治吧?
我爷说了,不是我肖大爷太倔,他家的日子可红火着呢!
唉……”
赵老大感叹的功夫,肖虎大步流星的就回来了,给李胜利打了一个眼色。
两人丢下赵老大,又进了西屋。
“叔,切了一块下来,换了二百一。
我给您下跪了!”
将剩余的金块递给李胜利之后,肖虎又拿出了一沓现金,里面只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其他的都是零钱。
“骨头不要太软,你跪我也没用。
你娘现在要先打一下盐水跟葡萄糖,先找家西医院吧!”
肖家嫂子的病能不能治,李胜利也拿不准。
以她的脉象来看,现在只能尽人事了。
“去东四十条的陆军总院吧,以前在那住过,我爹的复员证还有点用处。”
说完肖虎就去东屋翻箱倒柜,找出了肖长弓的复员证。
几人合力用褥子将肖家嫂子抬上马车,李胜利并没有让赵家老二老三跟着一起。
而是从挎包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了老二赵有法。
“有法,带着老三去同仁堂,买上一根六十年的残参,没须子的那种,不要买参须。
再买几颗安宫牛黄丸,记住,一定是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
如果钱有剩,就买套银针。
买了之后,就打听着去东四十条的陆军总医院,在马车旁边等着好了。”
肖家嫂子的病情很危重,为了防止出意外,李胜利就让赵老二去准备保命的药品。
中医的保命药剂不少,第一方便的就是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了。
独参汤,也是吊命的法宝之一。
但参汤是需要熬制的,他身上还没有糖票,吊命的参汤只能作为备用手段。
安排完了救命药,他跟肖虎、赵老大也上了马车,直奔陆军总院而去。
“肖虎,把钱给你娘看一下。
给你娘说,这是洼里赵家借的,让她用手摸一下钱。”
马车颠簸、家里穷困,心理跟外界的因素,对于肖家嫂子而言,也是致命的。
坐上马车,李胜利第一时间把钱拿了出来。
按照李胜利的说法做了,见老娘的眼里多了神采,肖虎也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东四十条的陆军总院,离着板桥胡同不远。
瘦的只剩一副骨架的肖家嫂子,被转运床推进医院后。
第一时间被安排进了急诊室,肖虎按照李胜利的说法,提出了需要挂盐水跟葡萄糖的要求。
这个要求却遭到了急诊室医生、护士的拒绝,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怎么用药,不是家属来决定的,一切要看检查结果。
对此李胜利也没什么异议,听听医生怎么说,也是对人家职业的尊重。
但肖虎这边却表现出了跟他老子一样的执拗,这位肖老虎,脖子一梗就掏出了他老子的复员证。
“不行!
我娘在你们这边看过好几次了,每次都看不好。
这次我小叔说了,只在你们医院挂盐水跟葡萄糖。
挂完了这些,我们要去找中医看病的。
要不就听我的,要不我就去找别的医院。”
本来没什么问题的挂水过程,被肖虎这么一说,一下就变成了中西医的战场。
不仅急诊室的护士们在训斥着肖虎,一旁的医生眉毛也竖了起来。
作为肖虎口中的小叔,李胜利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力挺,而是缩到了赵老大的身后。
他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本事,就是中医的正骨手法。
至于中医技术,当个赤脚医生还凑活。
凭这些参与中西医之间的斗法,乞求一下死相不要太惨,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