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这才奇怪了起来。
李纨是孀居,贾珠死后带着贾兰过活。
虽然身在锦绣花丛,公府侯门,却宛若槁木死灰一般。
虽然现在管着银钱对牌,也只按着旧例行事,向来不多言多问。
怎么会有人跟她闹了起来?
于是问道:“是怎么回事?”
小翠儿悄悄地道:“听说二老爷看中了什么古籍,要一千两银子。”
“打发书东跨院婆子丫鬟去问珠大奶奶拿对牌领银子。”
“珠大奶奶对牌是给了,账房却不肯交银子。”
“那些婆子丫鬟隔着窗子,指着和尚骂贼秃,说了好大一堆话。”
“里面珠大奶奶听得直掉眼泪。”
贾琮嘲讽道:“如今银库房总领是屠昌恒。”
“咱们老爷从庄子上请回来的人,二叔还想跟原先一样说拿银子就拿银子?”
“简直是做梦!”
贾琮也没细问那些婆子丫鬟都说了什么。
微微沉了脸。
东跨院里的主子是些棒槌,就连跟着婆子丫鬟都是些没规没矩的棒槌。
李纨也太能忍气吞声。
对这个注定顶着贞节牌坊过一世的女人,到底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换成王熙凤那种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泼辣货,怕是早就让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怎么可能自己躲在屋子里哭?
转念又想,贾政那假正经今儿拿不到银子,必定心情不爽。
此时不去给大脸宝挖坑又更待何时?
说着便朝听雪堂来。
正好三位姑姑才散了学,林黛玉与惜春都在迎春正房里说笑。
郑姑姑连忙迎上来笑道:“三爷怎么过来了?”
她们都曾经亲眼见过天玺帝徒煜是如何宠溺贾琮。
跟正牌皇子没有多大分别。
二来贾琮还小,去的又是自家亲姐姐正房,当然不会阻拦。
贾琮将手里的书一举,笑眯眯地道:“找林姐姐教我怎么拟破题。”
郑姑姑笑道:“三爷这么早就学着破题了?可见是个有志向的。”
贾琮一边走,一边笑。
他才不会告诉郑姑姑他不过是为了给那大脸宝去挖个坑。
林黛玉与惜春见他进来都站了起来。
各自见了礼。
惜春便扑在贾琮怀中让他抱。
贾琮抱起惜春笑道:“等明儿叫小翠儿也过来上学,陪你玩笑可好不好?”
惜春笑嘻嘻地道:“当然好!”
反正她也不懂得三个姑姑教的那些东西,有小翠儿陪她当然好。
贾琮在她小脸上轻轻一捏:“不过认字算术不能落下,知道不?”
又看看打扮的焕然一新的迎春,笑道:“二姐姐今天可真好看!”
迎春拉了拉满是精致绣花的风毛袖口,含羞笑道:“何姑姑带着司棋绣橘帮我打扮的。”
“还有些不习惯,怕被人说奢靡。”
贾琮哈哈一笑:“侯门千金,自然要这样打扮,难道非穿得破破烂烂才好?”
邢氏被禁足正院不得出门,贾赦早就吩咐连请安都不必去。
这东院后宅如今以迎春为尊。
哪里有人胆上生毛敢挑她的刺?
贾琮便问林黛玉:“林姐姐搬过来住可习惯不习惯?”
林黛玉抿嘴一笑:“只要不看见那凤凰蛋跟围着他的那群苍蝇,哪里都习惯。”
“说的好!”
贾琮将《大学》打开,问林黛玉要如何拟破题。
林黛玉笑道:“破题承题倒是略微学过,后面的可不会了。”
贾琮朝她眨眨眼:“就破题行了,后面暂且不用。”
林黛玉会意,让贾琮随意指出一句话。
贾琮当真从《大学》里指了一句。
林黛玉便细细给他讲解。
迎春见他们念书,便拿了针线坐在旁边陪着。
惜春犯困,早被奶娘抱回房睡觉去了。
一时间,房中只听见林黛玉跟贾琮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贾琮将刚刚林黛玉教他的破题仔细腾在纸上。
林黛玉打趣道:“这狗爬字还腾它做什么?也不怕二舅舅看了笑话!”
贾琮瞬间明白,这聪慧的小姑娘知道了他的打算。
将手指竖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笑道:“看破不说破!”
说得林黛玉抿嘴一笑。
贾琮起身告辞。
随即袖着两道破题,满脸坏笑地朝梦坡斋走去。
快到梦坡斋的时候正好遇见畏畏缩缩的贾环。
贾琮连忙唤道:“环三哥,你去哪里?”
贾环还是那副耸着肩膀,歪着脖子的模样,轻声道:“老爷打发人叫我过去。”
贾琮将他脖子扶正,按下肩膀。
才悄悄地道:“这会子二叔正生气,你进去垫什么踹窝?”
贾环愁眉苦脸:“那老爷问起可怎么好?”
贾琮噗嗤一笑:“你去东院跟二姐姐玩会,等会二叔问起,就说我爹叫你过去了。”
贾环大喜,笑眯眯地道:“多谢琮兄弟!”
说着一溜烟跑了。
贾琮悄悄走进梦坡斋。
贾政今日在一众清客相公面前,要银子不得丢了面子,独自在书房里生闷气。
见贾琮进来给他请安。
沉着脸问道:“琮儿,你会子过来做什么?”
贾琮只当看不见贾政那张比墨还要黑的脸。
从袖子里掏出写着两道破题的纸。
毕恭毕敬地道:“二叔上回帮侄儿讲了《大学》,侄儿觉得明白了好些。”
“这是侄儿学着拟的破题,请二叔过目。”
贾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接过纸张细细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