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温凉来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心愿就这么达成了,这让她今天一天与贺天然相处时,都有些恍惚失措,以至于晚上回到寝室,盛琪冬说她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得不像话,脸上的笑容,比以往一个月的还多。
不过是男朋友回来了而已,又不是好几年没见到异地情侣,是在演狗血偶像剧吗?
这真的是很少发生在温凉身上的状况,在别人的印象中,她不应该是那种小鸟依人的甜妹,甚至是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偿所愿,欢喜的情绪难免是控制不住的。
回到寝室的温凉,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她拿着手机,点亮屏幕,看着壁纸上笑容灿烂的女孩与一脸吃瘪的男生,那是她与贺天然在去年九月,拍下的唯一一张合照。
这张合照被她发到过朋友圈里,只是隔天却被贺天然的一些作为所气到,从而删除了那条消息,但是照片,一直都被她保留着,哪怕是记忆尚未融合的那段期间,她也鬼使神差的没有换掉。
每当看见照片里,自己的笑容时,她都会陷入沉思。
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时隔了一年,她才重新找回来。
可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又让她十分的局促不安。
贺天然不是一个会把心里话挂在嘴边的人,温凉也不相信半个月之前还言之凿凿要为自己赎罪的男孩,要去背负着愧疚,去偿还曹艾青青春的男人,会在一夕之间,莫名其妙地想通。
这不合理。
但温凉不敢去问。
因为她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又会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所掩盖,失去了本来的夺目色彩。
不是自己真正争取到的东西,让这个一向骄傲的姑娘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忧虑当中。
一定要挑明吗?
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吗?
她真的舍不得……
温凉把手机放在心口,闭上了双眼,心中只期望这一件事——
希望明天会如同今天一般,如约而至。
……
……
贺天然在寝室里整理着从家中带来的衣物,蔡决明在床上骂骂咧咧地搓着手机,而胡岳则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速度飞快,应该是在写什么东西。
“贺导你不仗义啊,出院也不第一时间想着跟兄弟几个去外头搓一顿,中午你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行李一扔,又出门了。”
蔡决明将手机一扔,估计是游戏玩输了,兴致败坏,没话找话。
“别人要陪女朋友呢,俩!一个中午,一个傍晚,时间安排得刚好,不过你转念想想,说到底还是我们哥俩重要一些,没看别人贺导不乖乖回来陪咱们睡觉了么!”
胡岳从中作乐道。
“嘿,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哈~!”
“那必须。”
听着这俩牲口一唱一和,贺天然叠好衣服放进衣橱,背对二人淡淡道:“别闹了,现在就一个了,就温凉。”
“哟~”
胡岳打字的双手一停,闻言当即转了身过来,蔡决明也从床上的蚊帐里探出个脑袋,追问:
“怎么回事啊?事情暴露啦?”
胡岳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断言道:
“肯定不是,小周慧敏我不清楚,但要是暴露了,就温小花旦的性格,肯定不是留下的那一个,所以大概率是贺导在两个人之中,默默地做了一次断舍离!”
贺天然无可奈何,他也懒得辩解,扭过头对胡岳道:
“你可真是个情感带师,这都能被你猜中,你这么能耐,咋就交不到女朋友呢?”
胡岳被一噎,很是惆怅地点了支烟,蔡决明还有些不相信,道:
“真分啦?难道不是什么以退为进的计策吗?就没留个后手?”
贺天然摇头,嘱咐道:“什么计策啊,那不成pua了么,分了就是分了,以后你俩就别谈这事儿了啊,往我伤口撒盐可是有损阴德的。”
“嚯~真舍得断舍离啊?那不可惜了么……”
蔡决明口中喃喃,感受到贺天然投来的警示目光,悻悻然又把头缩回了蚊帐。
“做得好!”
胡岳双手一拍,朝着贺天然竖了个大拇哥,转过身再次噼里啪啦敲起字来。
两个室友不同的反应被贺天然看在眼里,他走到胡岳跟前,看着屏幕中飞快出现的文字,问道:
“胡秀才,你写剧本呢?”
“不是,网络。”
“啥玩意?”
“爽文,不费脑子的那种。”
听着胡岳的回答,贺天然一愣,床上的蔡决明再次忍不住道:
“就是爽得一匹的那种,这牲口一天没事就待在寝室里写,好家伙,像个神仙一样一天码一万字,大纲都没有,纯靠套路,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最可怕的是我他么还莫名其妙看进去了,还打赏了他两三百。”
室友的话让胡岳很是受用,见到贺天然好奇的凑过头,他赶紧将笔记本一合,不好意思地道:
“那什么……贺导你就别看了呗。”
贺天然不解道:“为啥啊?”
“我以后还指望着接你的戏,讨口饭吃呢,要是让你知道我写了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肯定会质疑我能力有问题。”
贺天然听着了,这也不怪胡岳会这么想。
导演系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特别是学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之前,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理想主义,张口闭口就是贝拉塔尔、候麦、贾科长,喜欢高声议论韦斯安德森式色彩,逢人就吹昆丁和诺兰,讨论自己对于非线性叙事结构和台词反复性的高深见解,但是会对库布里克闭口不言,必要时会故作玄虚地说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