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无法理解的。这就是你与他的差异,信念的有无。”</p>
这个女人所说的真的是卫宫切嗣这个人物吗?绮礼对此产生了疑问。卫宫切嗣在这个人偶面前究竟装成什么人啊。</p>
“……女人,对卫宫切嗣来说,你到底算什么?”</p>
“作为妻子,我为他生了孩子。在这九年里,我注视着他的心,分担着他的烦恼……与一次都没见过他的你不一样。”</p>
九年间,或者说这段期间,该不会仅仅是在谎言中度过的吧,绮礼也不是没产生这样的疑问。可是,他的直觉认为这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女人的内心中的,毫无疑问,是对卫宫切嗣的信赖。以空虚的谎言为基础,形成如此坚固的人格,这是无法想象的。这个女人本来只是个普通的人偶而已。</p>
愤怒的焦点开始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转移。绮礼忧虑地发出一声叹息,坐到身边的椅子上。</p>
“爱丽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在这九年里,你一直是个好妻子吗?赢得卫宫切嗣的爱情了吗?”</p>
“……你为什么在意这些?”</p>
“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羁绊――你以卫宫切嗣这个丈夫为荣,并且信任他。简直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可是,如果卫宫切嗣是追求圣杯的男人,你不应该只是完成他愿望的工具。他没道理给你爱情的。”</p>
“……如果嘲笑他愚蠢,我是不会原谅你的。”</p>
这是只有拥有了不可亵渎之物的人才会说出口的,坚决地话语。</p>
“……我无父无母。也不是爱情的产物。所以,无法理解‘好妻子’是什么。即使这样……他给我的爱,就是我的一切。这是谁也不能侮辱的。”</p>
“那么,你是个完美的妻子吧。爱丽丝菲尔。”</p>
绮礼像是做出毫无兴趣的判断一般说着,这既不是赞美,也不是讽刺。</p>
“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无法理解卫宫切嗣。既然爱着你这个妻子,为什么……要说什么永恒的世界和平?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无意义的理想牺牲所爱的人?”</p>
“……这个问题真奇怪。像你这种连自己都承认自己无意义的男人……居然嘲笑别人的理想无意义?”</p>
“”只要是思维正常的成年人,谁都会嘲笑的吧。”</p>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愤怒,正是绮礼的心中膨胀。</p>
“斗争是人类的本性。要根除它,和根除人类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无意义还是什么?卫宫切嗣的所谓理想――从一开始就不能叫做思想,只是小孩子的梦话!”</p>
“……正因为这样,他只能依靠奇迹……”</p>
爱丽丝菲尔极力保持着冷静,这样说道。</p>
“他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丧失了一切……为了拯救无法拯救之人这一矛盾,他总是忍受着惩罚,被剥夺着身边的一切……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至今为止,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被迫做出舍弃所爱之人的决定了……”</p>
绮礼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无底的阴沉目光凝视着爱丽丝菲尔。</p>
”你是说,这并不只限于这一次――而是这个男人的生存方式?”</p>
“是的,切嗣太过于温柔了。即使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对方,依然毫不吝啬自己的爱……”</p>
对绮礼而言,这些回答已经足够。对眼前的人造人,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p>
“……我明白了。”</p>
他用强有力的指尖抓住女人的脖子,阻断其血液的流动。</p>
看着对方衰弱而痛苦的表情,绮礼平静地说道。</p>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卫宫切嗣啊。”</p>
绮礼把昏迷的女人扔在一边,空虚地凝视着黑暗的空间。</p>
从结果看,绮礼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疑问得到了解答,而期待变成了失望。</p>
卫宫切嗣并不是在毫无意义地反复纠葛中寻找真相。</p>
那个男人只是把一切有意义的东西都归为虚无罢了。</p>
他并不是没有愿望,而是因为拥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愿望,才会堕入虚无的连锁中。这种徒劳,这种浪费,愚蠢而不可救药。</p>
切嗣也许能够看穿言峰绮礼空洞的内心,也许会对那种空虚产生畏惧而有所警惕。可是,他绝对想不到拥有这种空虚的意义。绮礼所怀抱的疯狂的渴望,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p>
卫宫切嗣的一生,可以总结为重复着舍弃一切。</p>
那个男人所放弃的喜悦和幸福。哪怕只是其中的断片,在绮礼眼中都具有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甚至不惜为之殉葬的价值。</p>
对于连这些喜悦和幸福的一小片都无法找到,继续迷茫着的男人而言,切嗣这个男人的生活状况,存在于自己的羡慕和憧憬中。</p>
那些无法满足的饥渴,不能填补的缺失,被如此贬低和愚弄――这怎能容忍?怎能叫他不产生憎恨?</p>
心中涌起的阴沉情绪,让绮礼的笑容变得扭曲。</p>
他终于明白了战争的意义。</p>
自己对圣杯毫无兴趣。就算心中根本没有实现愿望的想法也无所谓。</p>
如果能亲手把这个将一切堵在奇迹上的男人的理想粉碎――就算是对自己毫无价值的圣杯,也有要夺取的意义。</p>
战斗临近的兴奋使绮礼的双手不住颤抖。昂扬的战意在胸中燃烧,仿佛现在就要拔出黑键,刺穿眼前的一切。</p>
在散发出血的腥臭味的黑暗空间中,言峰绮礼高声笑着。灵魂的跃动,是这数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的。</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