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上衮衮诸公反应显慢,因得他们背对正门,直面赵顼。
可皇庭中妃嫔奴婢,得见黑天压至,再见神人踏雷霆悬高天,人人眼中唯有悚然惊惧,惊惧间又多带敬畏。
除却那皇庭中妃嫔奴婢外,待到袁胜话语落下时,还有两人于此时豁然色变。其中一人是坐金銮的赵顼,在袁胜那话还未说完时,他就已经清晰见着皇庭外有神人站天穹,俯人世。
至于另一豁然色变之人,自是那殿中被诘问的王安石。
“神人重言!”
“官家已是应允神人事,此刻不过介甫一人之事,并无悱恻恶意神人事!”
“万望神人勿要降罪皇庭,神人所委之事,介甫正尽全力也!”
旁人或许不曾听出这声音,可王安石和袁胜接触过,只见着殿中黯然无光,再听着那宇外宏音,王安石的脸色豁然大变,更是不复先前沉稳,口中大呼不停。
他也不顾殿前失仪,那老朽身躯只冲得垂拱殿正门,再清晰见着皇庭外那黑云压城,见着那天上神人笑语盈盈,心中唯有大恐怖萦绕。
于王安石眼中,袁胜是神人,更是大凶魔!
他依稀记得自己那日下山时,自己问的最后一句话。
“倘若官家与庙堂上衮衮诸公不允时,神人会有何为?”
而那时,神人听着他言语,脸上不过是露出一意味深长神情。
此时再想着那般神情,那一日袁胜不曾回答的话语,这一刻于王文公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垂拱殿中,除去王安石一人凑到那垂拱殿外,这满朝文武只敢回首,胆大者看殿外天穹,胆小者不过双腿战战,直瘫在地。
殿中已无一人再忧心殿前失仪事,只见着那皇庭外黑天覆压,心中不过生出天倾近在眼前之感。
“王公,是否有诽恻恶意,袁只听得明明白白。”
“我常闻世人言说,世人畏威不畏德。”
“可袁某更想不透,袁某分明有倾天之力,为何这殿中诸公闻得我事时,不惧我神通,只万般指摘?”
黑天之下,皇城之上,袁胜低眉俯首。他见着面前垂拱殿,眼中带疑惑神色,恍若大为不解一般。
片刻思索后,袁胜再是一指垂拱殿,似乎是要说自己有真神通。
不过须臾片刻间,这垂拱殿中便是生剧烈颤动,那些不曾开口之人先前尚能看些热闹。
可待到这殿中颤动不止,再见着那殿外黑天覆压逾近时,殿中衮衮诸公生来从未有一刻是这般清晰理解,何为天翻地覆也!
殿前,是王安石长拜不起,可他长拜时又悚然见得,远处那皇城轮廓正是在快速缩小?
只有那些个站在殿外的小黄门见的清楚,神人一指之后,垂拱殿外大地瞬间皲裂,而后便是身后大地轰然震颤。
再见着远处缩小皇城,这些小黄门更是一个个惊得瘫软了脚。
他们看的最是清楚,这垂拱殿好似是神人拿手中,正在快速远离地面!
若是将目光放的更远一些,这汴京城中百万黎民与那皇城禁军看的清楚。
哪里是垂拱殿被神人摄拿天上,分明是神人一指之间,这垂拱殿地底有地龙翻身。
不过是须臾刹那间,整个垂拱殿下的泥土大地恍若是有了生命,生生将这垂拱殿送上百余米天上。
开封府中百姓黎民此刻见着那皇城中垂拱殿宫殿被一土台升半天上,一个个目光呆滞,更瞠目结舌。
皇城内里无论是那妃嫔太后,或是那内侍宫女,此刻只恍若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只呆立原地,茫然见着那垂拱殿所在。
再是将目光放到那黑天之下白衣神人身上时,皇庭内诸多宫女妃嫔更如本能般跪地。
宫中人离得最近,见得最是清晰,待到神人一指间,有土台翻滚间,升垂拱殿百丈高。
神人背后黑天雷霆闪烁的汹涌,这黑天闪烁雷霆,恍若是如那神人心中怒火般,只见得一眼就让人心中惶惶。
垂拱殿中,龙椅上那先前说着恨不得见仙人神通的赵顼,此刻不过是面色苍白,双唇颤动。
真个轮到自己直面神人伟力时,赵顼心中哪还有什么激动,有的不过是惴惴。
这般表现,倒是与那叶公好龙一般无二也。
赵顼坐在龙椅上,明明见到神人嘴角含笑,可见得神人背后黑天,见着天穹千万雷霆引而不发,赵顼只觉自己于对方眼中,恐不过一蝼蚁尔!
黑云压皇城,满城皆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