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龈出血,小问题。”
迈洛甩了甩面罩,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
“那我就不给你批病假了。”丽贝卡淡淡说道。
“……要不你还是批一下吧。”
“批不了,一会儿我们去见尼禄。”丽贝卡道。
“又见尼禄。”
迈洛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城郊墓地的风景了。
墓地就墓地吧,这回说什么迈洛都不敢随便窥视亡灵视角了。
……
丽贝卡负责领路,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们的会面地点并不在城郊墓地,也不在中心城区的执法总部,而是一座所处地段相对偏僻餐馆。
如果说历史底蕴深厚的玫瑰餐厅的格调可以打个90分的话,眼前这座餐馆大概就是处于30分左右吧,按其消费水准来判断的话,服务人群大概是工薪阶级以上中产阶级以下。
但其实楠薇城中像这种类型的餐馆并不多见,因为宴请宾客本身其实是一种社交行为,在想要达成一定社交目的情况下,所选择的用餐地点的格调就不能低。对于高阶级的人物来说,他们会选择更高级的酒店餐厅或者自家庄园来作为宴请宾客的场所,对底层人而言的话,在壁炉生火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谁又舍得去餐馆花冤枉钱。
所以这种定位不上不下的餐馆,其实是最难生存的,能够维持正常营业的都是属于那种有特定服务对象群体的。
比如执法官。
“这间餐馆,原本是一座修道院的初建楼,后来规划搁置,荒废了好多年,最后被改建成现在这个样子。”
迈洛在二楼靠窗餐桌位置见到了尼禄,尼禄正在娓娓道来。
“这儿的主人,我们都喊她阿普太太,是一位已逝老执法官长的妻子,她今年快七十岁了吧,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应该是二十前的事情了,当时这儿的菜单上只有两道菜,现在你看,后面那面墙都不够写菜名的。”
……
迈洛把帽子摘下放到桌角,在尼禄对侧的位置上坐下,仰着脑袋打量着这餐馆二楼四周围的奇特装潢。
就像尼禄所说的那样,这儿原本的建筑结构是按照上个世纪的修道院风格去设计的,是在建筑主体已经完成的情况下进行二次改建,但改建的风格和方向却贴合了执法体系的残酷审美。
也就是说,原本的结构框架上预留下来用于布置那些精美浮雕、内饰的空间全部就这么干干巴巴地留着,除了沉重的石柱上留有原来的雕刻,其他区域的装潢并没有延续这个风格,繁琐复杂的曲线和僵硬的直线线条同时存在,所以整体显得内部矛盾和割裂感很严重。
类似这样的内装风格,被那些学院派的建筑大师们看到的话,免不了要谩骂几句。
但这就是执法体系一脉相承的冰冷审美,硬生生把这座建筑曲线美的初衷给掰直了回来。
比如,那直接潦草地写在黑色墙壁上的今日菜单。
再比如,露台位置上专门设置的一个清理枪械武器的区域。
当然,要说最能凸显其风格的,还得是周围那些精美的浮雕石柱上贴着的“悬赏通缉令”。
这个够离谱了吧。
你见过哪家餐馆的客人能就着一堆杀人犯照片用餐的。
……
总之,这算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一座充斥着西装暴徒、冷热武器和食物香味的修道院……
“阿普太太是海外移民,她能把本土产的一些不怎么优质的肉类烤得入口即化,你来这儿的第一餐,必须是烤肉,虽然说自从阿普太太退休之后,烤肉的味道比以前差了不少,但依旧是楠薇城其他餐厅没法比较的……另外这里的海鲜也是一绝,当然,如果你对那些东西不过敏的话。”尼禄将餐巾挂到自己衣领上,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儿的故事。
这家餐馆内进进出出的,九成都是黑色风衣。
听说不只是本地执法官,一些外城过来执行公务的执法人员也会首选这个地方落脚用餐,这已经算是楠薇城执法体系中的一种文化现象了。
……
丽贝卡径直走到黑色墙壁餐台前定好了各自要吃的东西,然后随手提了一张椅子就在迈洛和尼禄两人的相对侧面坐下。
她的这个位置,正好面向窗户,背对身后大厅里的所有人。
在这个角度,丽贝卡摘下帽子和面罩之后,也只有尼禄和迈洛看得到她的脸。
迈洛瞥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在她脸颊的伤痕上停留,而是转向了尼禄:
“终于不是在墓地见面了。”
“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个地方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尼禄抽了一口雪茄。
“那倒是没必要。”迈洛现在对墓碑这种玩意儿是有一定阴影的。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闲扯着的时候,窗外的最后一缕夕阳已经被暮色所取代。
但正对着窗户的丽贝卡根本没有多看外面的风景一眼,她把脱下来的风衣挂在椅背上,解开衬衫的袖扣卷起袖子,双肘往桌面上一架,看这架势不知道她到底是来干饭的还是来干架的。
冷知识,在上一个规矩繁多的时代里,女性,尤其是身份地位较高的女性的一切行为都是有明确规范的,包括在用餐时的入座礼仪、坐姿,用餐的顺序、餐具的使用等等,甚至细节到喝酒喝汤时候不能有吮吸的动作,而必须是用勺子或者杯子将液体轻送入口。
总之在那个迂腐的时代里,女性需要时刻维持端庄优雅,而进食用餐本就是一件非常容易把自己弄脏的事情,以至于在一些高级的宴会上,女性只能干坐着赔笑,等宴会结束之后再到后厨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