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姚平仲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奇袭之策,妙就妙在一个“奇”字上,可那司天监里的方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二月初六出兵……
这还算奇袭吗?
这分明是宣战啊!
姚平仲之所以这么想,是他觉得开封城里的主和派人数不少,朝堂如此,坊间亦然。
这些人要都知道了二月初六,姚平仲要奇袭牟驼岗金军大营,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破坏他们的和谈大计,而不做点什么?
姚平仲心里慌啊!
大宋的武将,从被赵老大一顿酒忽悠走了统兵权的那一日起,就没再真正地相信过这些文官。
李邦彦在御书房外反反复复地措辞了好久,确定自己一会要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让官家有歧义,免得再挨一顿鞭笞后,这才躬身道:“臣李邦彦,求见官家。”
“嗯,进来吧!”
御书房内平和温婉的声音,让李邦彦放心了不少:“听语气,官家今日心情应该不错。”
进到御书房后,李邦彦试探性地问道:“官家听说了吗?李侍郎要在二月初六让姚家军统制姚平仲奇袭金军大营。”
李邦彦觉得,自己这么说是聪明的,只是客观表述,不带个人政见,先听听官家怎么说。
“二月初六?不应该是二月初一吗?”
赵福金翻了翻自己御案上的树形时间图,姚平仲奇袭金军大营明明就是二月初一晚啊。
听赵福金如此说,李邦彦立马明白了:官家是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他又试探性地问道:“官家觉得,此事可行否?”
赵福金笑道:“李相国认为呢?”
李邦彦一愣,要搁在以前,他对自己的雄辩之才是颇为自信的,无论自己的政见如何,都能逻辑清晰地说服别人,但是赵福金这位新官家……她不按逻辑出牌啊!
见李邦彦不敢回答,赵福金也不啰嗦:“朕觉得,此事麻烦!”
“臣愿为官家分忧!”
赵福金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朕是不太赞同这件事的,但是朕又不能明说,朕要是不准,会寒了大宋将士的心,李相国能明白吗?”
李邦彦心想,官家已经表明态度了,这就好办了:“那……臣去找李侍郎压了此事?”
赵福金白了他一眼:“李卿啊,你身为朝廷相国,你去压?那跟朕去压有什么区别?”
李邦彦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蹙眉道:“那就由着他们这么胡闹?要是惹恼了金军,咱们之前送的那些犒军之财,可就白送了!”
赵福金轻叹一声:“李相搜罗这些财物也不容易,确实不能白白浪费,但是兵部要打,朕也不能压着,朕难啊!”
两人沉默了片刻,赵福金突然又道:“不如这样,李纲既然想打,那让他打便是,若真赢了,金军自然会退兵,开封之围可解,若是输了……”
赵福金顿了顿:“李相可还能安抚住完颜宗望,继续和谈?”
李邦彦心里嘀咕:“好家伙,官家您这么玩可就很容易把自己玩死啊。”
想归想,但是话不能这么说,李邦彦只能躬身道:“臣尽力而为!”
赵福金满意地点点头:“若是此战胜了,功劳有李纲的,也有你李相的,若是此战输了,那李纲……怎么处理就交给李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