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柳榆村之前,顾坦又去拜谒了师傅慧通埋身之地。当初摆放的三块石头,已是无从寻找,树丛与杂草间,顾坦只能对着大概的方位,给师傅磕了三个头。
那间容纳他走上修仙之路的小破屋,了无踪迹,十几块凌乱的石头,似乎见证着那个曾经的少年,在这里,开启了新的人生!
依然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顾坦走出了柳榆村,再次走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顾坦就这样走着,心情沉重而哀伤。
浪荡游魂般的顾坦,直走了三个多月,心情才完全平复过来。顾坦完全不想飞行,只有这样的长途跋涉,才能让他感觉到踏实。只有苍茫的大地,才能让他重温人间。
一路上,日出而走,一日三餐,不管温凉寒热,苦辣酸甜,都要吃饱喝足。日落而息,天黑之后,埋头便睡,齁齁的鼾声,带他进入梦乡。
季节堪堪入冬,顾坦来到了奉阳城。
傍晚时分,顾坦进入了奉阳城。
天空中稀稀落落的开始下起了雨,冰冷而潮湿,寒风阵阵,搅动雨水凌乱而急骤。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裹紧了蓑衣,佝偻了身体,缩紧了脖項,奔走四去,各自赶回自己安身的家。
雨水顺着头顶往下流淌,藏青色的袍服早已湿透,裹在身体之上,顾坦高大是身躯,显得有些落寞。
奉阳城不算大,顾坦找到一间客栈,却已是打烊。
顾坦又走了一段时间,天气已是完全的黑了下来,雨水却是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识。
再往前,终于看到一家不大的客栈-----悦来园。
客栈的门关着,但屋内亮着灯火。顾坦啪啪啪的敲打起了门环。
“谁呀!是住店的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呀,我要住店。”顾坦回答。
随着脚步声,客栈的门打开了,一个撑着雨伞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内。男人个子中等,长相平凡,上下打量了顾坦几眼,道:“进屋吧。”
进到屋中,男人放下雨伞,又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吃饭了么?看你浑身都湿透了,需不需要换身衣服?我这有,可以暂且借你。”
顾坦连忙回答:“没吃饭呢,衣服------我买下来吧!借穿有点不好意思啊。”
“看你那个样子,哪里像个有钱人,就借你穿一天吧!你等我一下,我拿衣服,然后你看好那个房间,你就住那个房间,把衣服换了,最后吃饭。饭钱和住宿钱是要付的。”
中年男子拿回了衣服,交给顾坦,顾坦随便找了个房间,换好了衣服。中年男子看顾坦衣衫单薄,特意给他拿来一件棉服。虽是一身的粗布衣服,倒也还行,只是略微的小了些。
再回到客堂,坐了一会,中年男子把饭菜端了上来-----一碗糙米饭,一碗炖白菜,还有一碟咸菜。
“饭还有,不够再盛。”
“好的,好的。”
一边吃着,二人攀谈了起来。
中年男子名叫段福元,和妻子秦氏经营这家悦来园客栈,勉强维持温饱。妻子秦氏近期患病,都是段福元一个人在打理客栈,接待客人,做饭,打扫房间,洗洗涮涮,有些忙不过来。他们有个儿子,叫段暄,十七八了,整日游手好闲,同街上一些混混们厮混。两口子也是无可奈何。
段福元看顾坦像是一个外出务工的农家子弟,便想让顾坦在自己的店里当个伙计,管吃管住,每月给二两银子。
顾坦想了想,便同意了。
吃完饭,付了住宿钱和饭钱,顾坦回到了房间,打开被褥,钻进被窝,倒头便睡。明天,他要成为悦来园的伙计了,现在,他要像凡人一样休息。
顾坦需要这样一份工作,他除了会放牛,会杀人,其他的,他几乎都不会。父母,哥哥,小侄儿,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是凡人。顾坦想用这样的方式,重做一回凡人,来纪念他的亲人。
顾坦的样貌,因为修仙的缘故,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与姐姐艾娅接触的这段时间,又从姐姐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隐藏修士的气息,现在的顾坦,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同凡人没有丝毫的区别。
大败而回的嬴非凡,来到嬴潼的房间,拜见他的父亲。
给父亲磕完头,嬴非凡规规矩矩的坐到一边。嬴潼平日里的威势,即使在嬴非凡,他自己的亲儿子心里,也是烙印深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嬴非凡把这次遮断山之行的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向嬴潼做了详细的述说。说到程霄汉和五百多铁卫军的壮烈牺牲时,嬴非凡心中有些不忍。
嬴潼听完,沉吟良久,双眼看着嬴非凡,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儿子!父亲攻杀予夺,令人界鲜血横流,为的不是几百铁卫军,也不是为的程霄汉们,父亲为的是江山!你可知晓么?”
缓了一缓,嬴潼又继续说道:“程霄汉们也不是为了我嬴潼,他们是需要一个占据这个位置的人,形成定式,然后各取所需罢了。这个定式,可以满足其中所有具有一定位置的人的欲望。父亲和程霄汉们,说出口的是大义,说不出口的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