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担心,而是他们之间已经有矛盾了!
徐生洲当然不好说的太细,只能含湖地点出问题所在:“毕竟僧多粥少,众口难调。”
成老爷子好像早就察觉的样子,没有丝毫惊讶:“是啊!一个教研室、一个学院,甚至一个学校总共就这么大,编制、职位总共就那么多,总不可能人人都是领导,个个都是话事人。在这种情况下,难免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徐生洲又请教道:“那学院打算怎么处理?”
在他看来,解决问题就跟治病似的,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治未病”。如果不能预防,那也要乘着问题还在萌芽状态,治早治小,不能讳疾忌医,免得养痈遗患。
同时他也想跟着成老爷子学一手,看看他是怎么化解这种矛盾。虽然现在神州科技职业学院里还算风平浪静,但这种问题迟早会有的,甚至有可能现在就有无数火山岩浆在地表下崩腾跳跃,只是还没有闹到明面上,或者闹到他这个校长这里而已!
没想到成老爷子却反问一句:“为什么要处理?”
徐生洲懵了:“不要处理吗?您就不担心矛盾越来越多,问题越来越大?”
成老爷子爽朗一笑:“担心!当然会担心!怎么会不担心?但担心有用吗?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农我农的男女朋友都会闹矛盾,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能打得头破血流,几个非亲非故的成年人呆在一起,还要互相争名额、抢机会,要是没有点矛盾,那才叫奇怪!就像十九世纪末科学家构建物理学大厦、寻求公理体系完备性一样,想要让所有人放下私心、摒弃矛盾,这是不现实的。”
徐生洲道:“那也可以先谈谈心、做做思想工作,能化解一点是一点,避免问题越积越多啊!”
“确实可以谈谈心、做做思想工作,但效果如何,那就谁也说不准了!毕竟问题之所以成为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都是有很复杂的原因的,就像关老与华老、华老与陈老、陈老与邱欣东之间,很难用语言、感情去化解。”成老爷子倚靠在沙发上,像是在回忆往事:“很早以前我刚当数学系主任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生怕系里老师之间闹什么矛盾,看到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想管管,就想让系里一团和气。”
徐生洲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成老爷子摇摇头:“那几年我过得真是累啊!关键有些问题根本没法解决,就像好几位老师争一个教授名额。那时候教授地位尊崇,名额也稀缺,系里三五年就一两个名额,你这次错过了,可能就要错过一辈子。你说怎么解决?总不能把教授名额分成几份,每个人轮流戴吧?而且一味求稳、一味追求和气,很多时候不是把问题解决了,而是暂时把问题给掩盖了,等到集中爆发的时候,反倒更加难以收场!”
徐生洲似乎明白了成老爷子的意思:“所以,管不如不管?”
成老爷子点点头:“这是我第二阶段的想法。当时我就问自己,能彻底消除系里的矛盾吗?当然是不能。既然不能,那就不如共存,医学的术语叫‘带病生存’,只要不影响生活质量,就不去特意管它。等矛盾彻底暴露出来,再想办法解决不迟。如此一来,我倒是轻松许多,系里也有点无为而治的味道。但时间久了还是不行,因为矛盾这东西是正反馈的,如果不加控制,只会愈演愈烈,到最后闹得两败俱伤。”
徐生洲眨巴眨巴眼睛:“瞧您老的意思,这还有第三阶段?”
成老爷子一脸孺子可教的嘉许:“没错!后来我又想,有矛盾、搞内斗可怕吗?说可怕也可怕,毕竟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学科建设得再好,经过三两次内斗,也会分崩离析。但说不可怕也不可怕,自己的舌头跟牙齿有时候都会打架,何况两个大活人?斗,说明他们有上进心,都想压倒对方,才会相互别苗头。要是双方都佛了,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彻底没了希望。所以,不要怕内斗,只要引导好、控制好,完全可以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