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肥原听了又哼了一声,“他那是在跟金生火讲价钱,他的意思是,裘庄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肚子里,两次同生共死的经历,让金生火的短处也攥在他的手里,威逼加利诱,他要跟金生火再次结盟,这个白秘书如果不是红党,倒真是一个我想结识的人才。”
“人才?这帮王八蛋,有这种聪明才智,为什么不用在效忠皇军,反红剿匪上?依我说,这帮人比那些抗日分子还该杀!”
不想话音未落,龙川肥原便猛地起身直勾勾地注视着王田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处长,照你这么说,你今天晚上你也没有表现出效忠皇军反红复国的态度啊?你心里很清楚,今天晚上,最值得怀疑的明明就是顾晓梦,假借醉酒大闹宴席,硬生生地把我设下的局给搅了,期间还数次提到了老鬼,怎么不可能是在给老鳖发出警报,她已经遭到了怀疑,请求组织和她的同志来援救她呢?”
“大佐,即便如此,卑职……卑职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大佐,今天晚上顾晓梦应该是真醉了,我在边上数着呢,那么大的高脚杯,一口饭都没吃,连着干了好几杯,看我的时候眼神都散了!这女人是真醉还是假醉,卑职一眼就看得出来,您必须得相信我!您看啊,如果顾晓梦真的是老鬼的话,那她肯定知道,吴志国不会招供啊!吴志国也没什么可招的,对不对?今天的晚宴就是一场试探,对吧?那她……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灌醉,然后胡言乱语,骂骂咧咧地大闹宴会,您说是吧?”
听到这,龙川肥原便陷入了沉默,缓缓地坐了回去。
王田香见状则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佐,如果您觉得这老鬼真的是在女人之间的话……没喝酒的那个,可就最有嫌疑了。您想,她得保持自己清醒,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啊!而且今天晚上的李宁玉,可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啊!”
听到这,龙川肥原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突然回想起了之前李宁玉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画面,紧接着便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芳子……”
“大佐,您说什么?”
龙川肥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说道:“额,没什么!那你认为,李宁玉的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没什么可疑的,那才是最可疑的,不是吗,大佐?”
龙川肥原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说真的,我是真的不希望,这个女人就是老鬼。”
与此同时,李宁玉的房间里。
“玉姐,你刚刚主动终止了接头的试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进门,李墙就立刻急声问道。
李宁玉则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头顶的草帽上有一块十分扎眼的墨水痕迹?”
“我当然注意到了。”李墙稍微回想了一了,便十分肯定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普通的墨水,而是德国百利金T111钢笔的专用墨水,大概整个杭州,也只有我哥哥手中的那支钢笔用这个墨水,显然,这是一个示警的信号,为的就是要提醒我,前来接头的老鳖叛变了。”
“仅凭一滴墨水……是不是牵强了一些?”
“我相信青灯作为间谍的专业素养,绝不会看错一个叛徒!”
听到这,李墙才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果这个老鳖真的已经叛变了的话,那龙川肥原设宴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是想引老鬼主动现身街头,而玉姐你今天晚上的表现,虽然没有当场暴露身份,但我敢肯定,你已经在那个龙川肥原那里成为头号的怀疑对象了。”
“说的没错,不过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玉姐,你不要总想着牺牲自己好不好?”
然而李宁玉却只是笑着摸了摸李墙的头,难得真情流露地柔声说道:“阿墙,人总有一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算我能活着走出裘庄,恐怕也……咳,咳咳咳……”
原本还像故技重施,借着自己的病情发作转移话题的李宁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李墙并没有上当,而是毅然决然地对她说道:“玉姐,我答应过老根叔,凡事不决都听你的,但是这一次,我恐怕要食言了,我意已决,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拼尽全力让你活着出去!”
这下李宁玉可真有些慌了,连忙急声问道:“阿墙,你要做什么?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然而李墙却只留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王田香便早早地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而第一个从楼上走下来的也非是旁人,赫然便是前一晚跟他闹得很不愉快的顾晓梦!
“这一大早的王处长就来了?”
听着顾晓梦那仿佛无事发生的口气,王田香的火就蹭蹭地往上冒,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了一个笑容回道:“正是一大早才特地跑过来看一眼,倒是顾上尉你……酒醒了没有啊?”
“这酒当然是醒了,人也可以走了。别忘了昨天晚饭前,您可是口口声声说今天送我们打道回府,今天这么早来,不会是告诉我们,这话不算数吧?”
说话间,其他几人也先后从楼上走了下来,听了顾晓梦的话后便也纷纷投来了疑问的目光,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回复。
“不是不算数,而是……”王田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而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故。顾上尉,你只说对了一半,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不用一处一处地跑了。是这样啊,大佐一早让我过去,告诉我,既然吴志国已经招供,那诸位身上的嫌疑自然就都已经洗清了,理应重获自由。不过呢……吴志国还昏迷未醒,有口供,没画押。按照特务机关的程序要求,还不能立刻放各位出去。”
不想众人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反而一个个的还都格外地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似的。
这下王田香可就尴尬了,好半晌才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不过呢,大佐也说了,这程序不能替代人性,所以诸位不能真的回家,但是可以轮次外出一天,看看家人,换洗换洗。等到特务机关的程序一走完,咱们就彻底结案,这样总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