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爸爸,我只是有些感叹,华东地区最大的外汇交易黑市,竟然就设在日本人开的海军俱乐部里。”
“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一位神秘人的资助和运作,不仅是外汇黑市,枪支弹药,机密情报,管制物品,都可以买到,甚至还有外科大夫,在这里做黑手术!”
“爸爸,您说的那位神秘人是谁啊?是我们的人吗?”顾晓梦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说到这,顾民章赶忙又解释了一句,“晓梦,我不是要瞒你,而是真的不知道,出于各种原因,这里的人在提到他的时候,都叫他大老板。”
“大老板?”
“没错,老实说,我曾经也对这位大老板很感兴趣,甚至还偷偷调查了一番,可结果却石沉大海,只知道相比之下,这位大老板所拥有的财富,那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顾晓梦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忍不住问道:“爸爸,您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么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见面呢?”
顾民章则苦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顾上尉在司令部里广而告之,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不能回家了吗?”
听到这,顾晓梦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光,毕竟这个理由虽说是用来搪塞龙川肥原的借口,但也或多或少地夹杂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请您原谅,爸爸,我……我只能这么说。龙川肥原找我,说他的老师,一位姓鹫巢的侯爵想要见您,我是不得已才那么说的。”
这样的说辞,在顾民章看来自然是根本就站不住脚的,然而他却看破不说破,索性直接顺着顾晓梦的话说道:“嗯……鹫巢铁夫侯爵,大藩藩主之后,祖母是孝明天皇的爱女,这样的人既然想要见我,别说你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就是我进了监狱,那也是非见不可的。”
“可是爸爸……这太危险了。龙川肥原在日本司令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差点杀了那个三井寿一,可结果却只是关了一个晚上的禁闭,就没事人一样地重获自由,而他来司令部仅仅三天的时间,就快要把张司令给架空了。现在的龙川肥原可比在裘庄的时候,更加恐怖。这背后的原因,我想也一定是因为他的那个老师,鹫巢侯爵。像他这样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来到杭州,又为什么要来见您呢?”
“战争,打的就是钱和物资,我是苏杭船王,又是南京政府财经委员会的副会长,日本人的侯爵要见我这是很正常的。晓梦啊,你怎么会怎么害怕?告诉我,这几天里,你瞒着我在司令部里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顾晓梦就要起身离开,可就在这时,顾民章却突然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李宁玉都没有完成的任务,你就不要那么自不量力了!”
此话一出,顾晓梦的身子便是一震,随即便猛地转过身来质问道:“您怎么知道李宁玉她有未完成的任务?”
“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就算不了解李宁玉,但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况且即便是按常理推断,除非是有尚未完成的任务,否则像她这样顶尖的谍报人员是绝不会做出那样如自杀一般的事来的。”
听到这,顾晓梦不禁轻笑了一声,“爸爸,看来您瞒我的,比我瞒您的还要多啊!”
“晓梦,你……”
然而不等顾民章把话说完,顾晓梦就索性丢下了一句“这下咱们俩就扯平了!”,说完便买有半点犹豫地走了出去……
出了贵宾室的门,顾晓梦便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这了,可就在她刚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体面的男人便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唉,小……小姐,美元黄……金,黄金换不换?比官汇还高三……个点,换不换?三……个点,高三个点都不……换?真的是……”
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顾晓梦都无动于衷,那人便也没有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嘟嘟囔囔地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为何,听了刚刚那人的话后,顾晓梦的脑海里便突然回想起了李宁玉将钱包交给自己时说的话:……都怪我,来这里之前,都换成黄金就好了。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把它交到顾先生的手里。
想到这,顾晓梦便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始终无法确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已经站在了真相门口,却怎么也找不到打开面前大门的钥匙似的。
就在她略微有些失神之际,一只大手却突然从背后伸出,死死地捂住了顾晓梦的嘴,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而就在顾晓梦突遭变故的同时,一个侍者敲开了顾民章所在的贵宾室的房门,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走了进来。
“顾先生,这是今天刚到的蓝山,您尝尝?”那侍者一边说一边将咖啡放在了顾民章面前的茶几上。
可就在那侍者刚要把装着放糖的罐子一并放下的时候,顾民章便摆了摆手,拒绝道:“谢了,这几天我不想放糖。”
“嗯,我知道。可是您戒糖已经整整十天了。”
“那依你看,放几块好呢?”顾民章又问。
“四块!”
“太多了,只怕是溶解不了。”
“不急,到明天下午一定可以溶解。”
“好吧!”顾民章一边说一边往自己那杯咖啡里放了四块糖,紧接着便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必须当面询问咖啡师。”
“好的,顾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帮您把人叫来。”
时间不大,一个打扮得像模像样的青年便敲门走了进来。
一见来人,即便是顾民章也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