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李墙就带着海棠早早地来到了盛家带,此时的宅门上的黑漆匾额已焕然一新,匾额正中则是两个烫金的大字——明宅,字体苍劲有力,神韵超逸,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高人之手。
而更让李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尽管自己昨天刚刚来过,但当他进门之后却还是被宅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目之所及,处处张灯结彩;耳之所闻,皆是鸟语花香;翠竹假山不但各自相映成趣,亭榭楼阁更是与其相得益彰。
远远地,就看到了阿香正在正厅当中坐镇指挥,无论是那淡定自若的气势还是那收放自如的神态都像极了明镜,甚至就连李墙看了都不免感到有些恍惚。
在她的指挥调度之下,所有人都进入到了忘我的状态,专心致志地为明天的结婚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那景象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而就在李墙还在那里感叹之际,一个穿得十分体面的中年人便快步走了过来恭声对说道:“两位,自我介绍一下,小姓方,单名一个卓字,是专门负责策划整个结婚仪式的。如果两位方便的话,要不要提前排练一遍,熟悉一下仪式的流程,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海棠听了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墙,李墙则二话不说,很是干脆地拒绝道:“不要,我花大钱请你们来,就是为了防止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如果能够提前预料,那就不是意外了,而是你们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那么请问,我为什么要为你们的工作而浪费我自己的时间呢?”
“这……”几句话,就让那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墙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让他继续去做事去了。
其实李墙之所以这么不配合,是因为比起什么排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两人简单绕着宅子转了一圈之后,便有人来报,说是有一辆黑色的押运车停在了宅子的门口。
李墙听了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好看到一身皮衣皮靴装扮的汪曼春正英姿飒爽地从车上下来。
“来得这么早啊,曼春姐?”
此话一出,汪曼春便忍不住蹙眉微皱,轻笑着回道:“嫌早啊?那我还是先回去补一个回笼觉再来好了。”
说罢,汪曼春便作势欲走,李墙赶忙拦道:“别别别,曼春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来的真太是时候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着,李墙便又探头探脑地向汪曼春身后的押运车上看去。
顿时就把汪曼春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给勾了起来,没好气地问道:“车里装的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找什么呢?”
“我大哥呢?还有我那两个侄子和侄女,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啊?”
“拜托,这可是押运车,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坐这种车呢?放心好了,一会儿等那两个小家伙睡醒了,我师哥就会带他们两个过来了。”
“好吧,那咱就先办正事!”说完,李墙便简单交代了海棠几句,随即便和汪曼春一块儿上了押运车离开了。
时间不大,车子就停在了招抚整编委员会的办公楼前,路上李墙还趁机买了几份报纸。
简单向沈耕梅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李墙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仓库。
看到方天翼腿上重新缠好的绷带,李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很是关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方天翼却只是斜了李墙一眼,便没好气地骂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不想李墙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道:“方先生,火气别那么大嘛!我今天来可不是什么猫哭耗子,而是专程来向你道喜的呀!”
“我说你脑子不会是让驴给踢了吧?向我道哪门子的喜啊?”
然而李墙却根本就懒得跟他吵,索性直接将自己在半路上买的那几份报纸往他的面前一丢,淡淡地说道:“看看这个!”
“这是?”方天翼接过报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而紧接着便猛地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几份报纸全都不约而同地用头版头条,大篇幅地报道了自己被捕的消息。
更要命的是,上面的报道不光使用的是自己的真名,还颠倒黑白地说自己不光已经成为了转变者,还供出了红党在湖州所有的地下交通站的位置,协助清乡委员会一举铲除了所有潜在的威胁。
这下那方天翼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了,扯着脖子大声怒吼起来,“你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你毁我!!!”
随即便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李墙,好在一旁的看守见状不对,第一时间扑上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勉强将其按住。
李墙见状这才继续说道:“方先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这怎么能是毁你呢?明明是在救你嘛!好了,不说这些,反正现如今你在你们的人眼中已经是叛徒了。你们的人对付叛徒的手段,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哼!你以为我们的人会像你们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吗?”方天翼一脸不屑地说道。
然而李墙却也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方先生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行踪的么?”
直到这时,那方天翼这才猛地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在我们内部安插了奸细?”
“方先生就是方先生,思维逻辑就是比一般人要敏捷。也罢,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个局我已经谋划了许久,且不说你已经身陷囹圄,即便我肯放你出去,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回去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死硬到底,可这样你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说到这,李墙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便露出了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得意地说道:“知道吗?方先生,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是最能反应其当时最真实的心理状态的,而就在刚刚,你的右手突然微微地攥了下拳,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内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也就是说它动摇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句话犹如一并巨锤,彻底击溃了方天翼的心理防线,整个人也随之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倒在了椅子上,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拿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