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地不常,盛筵难再。
尽管此地远称不上胜地,但在周养浩尽心尽力的招待下,众人也是难得地和和气气,宾主尽欢地享受了一场堪称顶级的接风宴会。
然而曲终人散之后,李墙并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直接拉着沈醉找到了周养浩,明明白白地说明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不想那周养浩听了脸上却泛起了难色,“李先生,不是我周养浩故意刁难,按理说此事既已获得戴老板的首肯,那在下自然是理当招办,且不敢有半点怠慢,但是您别忘了,您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且不说中统那两个家伙,正憋着抓我们的把柄,单说跟你住在对门的那个女记者,就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要是被他们任何一方撞破了这个交易,那我们戴老板的脸面,该往哪搁啊?所以啊,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才是,李先生,您说呢?”
“周主任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在下的苦衷,倘若在下就这么回去,周先生那边,在下也没办法交代呀!更何况蒋夫人临行前交代的事情,我都几经办妥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吧?”
周养浩心里当然清楚,那所谓的蒋夫人交代的事就是要李墙以旧部的身份,作为说客去帮忙说服黄显声,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等一下,您说蒋夫人临行前还向您交代了其他事情?而且你还办完了?”
“怎么,不相信啊?”
“不不不,我信,我信!可是我刚刚说的那些因素也不能不考虑在内啊!这样好了,李先生,如果您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让中统的人和那个女记者察觉,又能把事情办好的话,我就照您说的去做,如何?”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按计划,我们将在这里驻留三天,所以我有必要知道这三天的行程安排,当然越详细越好,还请周主任切勿藏私,及时分享。”
“这个恐怕不行,倒不是我周某人不愿意,而是董长官从头到尾都没跟我提过什么行程安排的事,所以就算我想,也根本没办法跟您分享啊!”
此话一出,李墙便皱起了眉头,“连个日程安排都不给,这位董长官该不会是假戏真唱,要来真的了吧?”
“要我看,现在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一旁的沈醉听了连忙接口道,“再好好观察观察再说吧!”
……
就在李墙和周养浩会面的同时,视察小组下榻的教工宿舍里,董建昌看着刘副官刚刚整理好的行程安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上面的行程安排,全都是按照那位彭小姐的提议拟定的?”
“不全是,叶处长随行的那位高组长也提了不少意见。”
“这就是了。”董建昌听了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难怪中统的味道会那么重,明辉,你怎么看?”
“属下愚见,眼下德意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搞得苏俄亦自顾不暇,西方欧美列强又各怀鬼胎,实在不宜凭风作浪,再生事端,徒生猜忌是小,倘若因此而破坏了抗日大局,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说得好,不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董建昌听了满眼欣慰地点头说道,略微思考了片刻,便立即吩咐道,“去,打几桶凉水回来。”
“啊?”刘副官听了不由得一愣。
“啊什么啊呀?叫你去你就去,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周养浩就接到了手下慌慌张张的报告:董建昌病倒了!
要知道到此时的董建昌在周养浩的眼里,可不只是手握兵权的战区长官,更是老蒋钦点的钦差大臣,这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想到这,周养浩便顾不得其他,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一口气从跑到了董建昌一行下榻的教工宿舍。
“周主任,您这是?”周养浩的这副模样,饶是刘副官看了都忍不住问道。
周养浩则一边摆手一边急切地询问道:“不必管我,刘副官,董长官他……”
然而不等那周养浩把话说完,刘副官就叹了口气,“一觉醒来就这样了,现在身子还烫得不行。许是初到贵地水土不服,夜里受了风寒所致。”
“想不到刘副官竟然还精通医术?”
“略懂而已,不敢妄称精通。”刘副官谦虚地回道。
“兹事体大,我想还是应该把关军医请来给董长官看看,不是在下不信任刘副官您的医术,实在是事关重大,万一董长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在下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周主任的心情我明白,实不相瞒,关军医已经来看过了,而且已经开了药方,这不,我正打算去照方抓药呢!”
“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刘副官亲自操劳呢?还是由在下代劳好了,毕竟董长官这边也离不了人不是?”
说着,周养浩便名正言顺地从刘副官的手上接过了那张药方,确认了药方的确是出自关军医之手以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出了教工宿舍的大门之后,周养浩却并没有立刻去照方抓药,而是悄咪咪地把昨夜当班的守卫全都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