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等李墙把话说完,董建昌便哈哈大笑起来,“此等碌碌之辈,很本就不值一提。还是曹操那句话说得好啊!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在我看来纵观整个中国,真正能称得上人物的,只有两位。”
“敢问董长官,是哪两位呢?”
然而董建昌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有感触地吟了首诗:
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
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
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吟罢,董建昌才转头看向了李墙,缓缓开口问道:“直到其他人在背地里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李墙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都说我是买花布的。不过我却并不感到生气,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花布虽然貌似看起来是不值几个钱的,但要是能把它当做生意来做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简单来说,就是您有赋予这块花布价值的能力。不仅如此,更重要的则是您不光能赋予花布价值,还能找到好的买主,进而卖一个好价钱,晚辈说的可对?”
“你看看,我就说你又称为人物的潜质吧,简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曾经还有一个人给过我一个还算有些水准的评价,说我是一个专买政治期货的投机分子,我个人认为,这个评价还是比较到位的。毕竟玩期货是存在风险的,同时也是一门规避风险的学问,只不过我每次都把尽量风险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在投资之前把当前市场情况看的非常清楚,并且运气貌似还一直都是不错的。当然,我也承认,有的时候也的确存在一些赌的成分,就好比今天这顿便饭,我就是在赌蒋夫人之所以把你安插进了视察小组,一定跟你约定了交换条件,而这个条件,十有八九就是想要借你之口打探我对其他派系的态度,是也不是?”
如果此前李墙对董建昌只是有些佩服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然对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年过半百的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可尽管如此,李墙却依旧只是笑而不语,而董建昌也只是心领神会,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自顾自地从袖口上拽下了一只袖扣,递到了李墙的手里,话里有话地说道:“这只扣子你拿着,真要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拿着它来找我,再怎么也能保你一时平安。”
“董长官,您又在卖花布了。”
此话一出,两人便相互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李墙也不客气,一把接过那枚袖口,仔细地收了起来,随后两人便仿佛瞬间就打成了某种默契一般,继续吃喝起来。
一餐饭罢,顺利完成任务的李墙便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而一直等到了傍晚,海棠才终于跟着大部队回到了宿舍。
“怎么去了这么久?”
然而海棠却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第一时间跑到桌前,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抱着水壶“咕嘟咕嘟”地狂饮起来。
一口气直接将水壶里的水喝掉了大半,才擦了擦嘴开口说道:“别提了,到了镇上以后一开始倒也还算顺利,可没过多久,小桃就走丢了,我们一大帮人分头找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看见她被一个好心的商户用拉货的驴车给送了回来。”
“驴车?这丫头该不会又迷路了吧?”李墙听了尽管有些无语,但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地问道。
海棠则是几号汽油好笑地回道:“据说是那个商户在来的半路上碰到的,一开始还以为她要去息烽县城,可仔细一问才发现她竟然完全走错了方向,这才带上了她,把她给送了回来。”
“听上去倒也还真像是那丫头能做出来的事,也真是难为那两个女人了,为了探明事件真相还真是豁出去了。”
李墙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地说道。
海棠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现在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那个彭小姐了,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不必担心,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所谓的变数,就已经是定数了。放心好了,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可以肯定,以她那样固执地执着于事件真相的性格,是一定会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去做的。”
听到这,海棠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同时也意味着为期三天的视察工作就此告一段落,第二天一早,周养浩便亲自将众人送到了来时的军用机场。
“这几日委屈几位了,周某如有怠慢,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临别在即,还望诸君一路多多保重。”
董建昌则连连摆手,一张口便是经典的官场套话,“周主任客气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放心,这里的情况,回去之后我会如实上报给委员长,为你多说几句好话的。”
“那就劳烦董长官您多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说完便招呼众人登上了飞机。
周养浩则一直目送着飞机起飞,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到飞机消失在了天际之后,才打道回府,离开了机场。
两小时后,一行人所乘坐的专机便顺利地飞回到了秀山机场。
视察任务既已完成,接下来众人就该回家的回家,该去汇报的去汇报了。
然而转过天来,大公报临时刊印的一则号外便毫不意外地引爆了全城的舆论,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这则号外的标题却只有一句问话:周老太太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