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看见卫如意和张明苦口婆心的模样,先是愣了愣,随即只能苦笑。
自己想方设法赚钱,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以后可以不为银子操心,专心科举,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张家三人可以不用再为生活奔波,过得舒服一些。
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苦心,在卫如意和张明看来,却成了不务正业……
不过,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卫辰倒是也能理解卫如意和张明。
对卫辰而言,科举或者搞发明赚钱都只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手段而已,两者并不冲突。
但卫如意和张明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深深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不理解卫辰的所作所为也很正常。
卫辰看卫如意和张明眼中满是殷切的模样,也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道:
“姑母,姑丈,你们有所不知,这甘油是我送给盛伯父的礼物,他帮我进入义学读书,这等大恩,我自觉无以为报,只能做出这点儿小玩意儿送给他。”
盛维对张家恩惠甚重,张明对他也很是感激,一听说这是送给盛维的礼物,张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盛老爷要的东西,那就不妨事了,辰哥儿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和你姑母担心了许久!”
卫如意却不似张明这么好哄,没有立即相信卫辰的解释,而是将信将疑道:“盛老爷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要你这东西做甚?”
卫辰晃了晃坛子里的甘油,打了个哈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这点甘油虽少,却也是我熬了两天才熬出来的,心意总是在的,想必盛老爷见了定会喜欢。”
见卫如意还要再问,卫辰赶紧打断道:“卫姨,姨丈,我出来前只和先生告了三日假,日落之前不回义学报道,先生可是要罚我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卫辰也不待卫如意和张明反应,提起装着甘油的坛子,道了声再会,就头也不回地开溜了。
卫如意抬头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日头,一脸疑惑地问张明:“十几里路而已,有这么急吗?”
张明挠挠头,憨笑了几声:“辰哥儿办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别多问了。我就问你,那优免徭役的文书,你去托人办,能办得下来吗?”
卫如意闻言哑然。
这事还要说回卫辰刚回家那天,卫辰一回家,就给夫妻俩看了县衙下发的优免徭役的文书,听卫辰念完文书里的内容后,二人都是惊喜交加。
当初张明之所以逃难到溪隐村,就是因为他父亲得罪了当地里正,里正含恨在心,给张父摊派了个千里迢迢向京中解银的差事,去时押解的银钱不到一两,交付时却要五十两。
最后张家家产抵尽,张明父母也双双被催债的债主逼死,只剩下张明孤身一人离家逃难。
如今张明虽在溪隐村定居了下来,还娶了卫如意为妻,可自从卫明昭死后,他们在这溪隐村里便再无依靠,万一又碰见从前那种恶毒里正,说不定还会重演一次上一代的惨剧。
若真有那么一天,张旭还能不能如他父亲一般好运,有卫明昭这样古道热肠的好人庇护于他?
张明和卫如意不敢想。
十几年来,这种朝不保夕的仓惶始终缠绕在夫妻二人身上,令他们寝食难安。
因此,当卫辰告诉他们可以免除张明三年杂泛徭役时,夫妻俩都是喜极而泣,高兴了整整一晚上,连睡觉也是抱着那份文书一起睡的。
此时,听张明提起此事,回想起几日前的场景,卫如意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笑意。
她望着远处田野间渐行渐远的卫辰,久久无言,忽的长叹一声。
“说得对,辰哥儿日渐成人了,咱们也该慢慢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