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翁言重了。”
卫辰连忙将老艄公扶起,目光温和,轻声道:“天寒风大,还请贤翁快些渡我们入湖,以免错过了诗会。”
“小相公说得是。”
见卫辰似乎并没有怪罪之意,老艄公暗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船头,捡起那根长篙,回头高喊一声:“诸位,站稳了!”
而后,长篙在岸边轻轻一点,待渡船离了岸边,老艄公又匆匆几步从船头跑到船尾,划起了船桨。
“二哥,这老泼才是害怕了。”
盛长枫凑到盛长柏身边,兴奋地低声说道:“卫家哥哥如此大才,在诗会上定不会籍籍无名,届时若是让诗会主人知道这老泼才刁难他的事,定有他好看的!幸好卫家哥哥宽容雅量,这老泼才也算是躲过一劫。哼,真是便宜他了!”
“你啊你啊,好歹也是世家子弟,何必与一老迈艄公斤斤计较?”
盛长柏看着仍自气鼓鼓的三弟,笑着摇了摇头,他转头看了眼正在船尾卖力划桨的老艄公,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呐……”
船行得不疾不徐,不多时到了湖心岛屿附近,便见一艘艘精美的画舫在湖面上缓缓游弋,有的极尽奢华,有的朴素淡雅,但皆是出处可见匠心。
画舫上,妩媚柔弱的抱琴歌女唱着流丽悠远的曲调,峨冠博带的读书人跟着轻声哼唱。
这些人中,有退休的乡绅,有丁忧在籍的官员,有山林隐士,也有卫辰盛长柏这样的青年英才,个个倚红偎翠,推杯换盏,在船上开怀畅饮。
“好一幅盛世游湖图啊!”盛长枫远远望见这欢歌饮宴的场景,不由开口赞叹。
盛长柏却是面沉似水:“哪里来的什么盛世,不过是纸醉金迷罢了。”
卫辰微微闭目,好似睡着了一般,又似在欣赏船外传来的曲调。
他听见盛长柏的话,不由睁开了眼睛,心中颇觉有趣。
少年时期的盛长柏,还是很些书生意气的嘛!
卫辰当然明白盛长柏心中所想,从他书房中挂着的那幅边疆堪舆图便不难知晓,当下安抚道:“则诚兄,既来之,则安之。”
“放心,我省的。”
盛长柏点了点头,他素来是知道轻重之人,方才也只是情不自禁,觉得心头郁郁,这才忍不住在弟弟和好友面前发了句牢骚,等真正到了诗会上,众目睽睽之下,盛长柏照样还是会合群的。
“哐!”
一声船体碰撞的轻响后,渡船稳稳停在了画舫边上,上面放下来一具梯子。
老艄公上前将梯子固定好,回过头来,朝着卫辰略带谄媚地笑道:“小相公先请吧。”
船上其余士子也纷纷附和,他们都被卫辰先前那首一字诗的才情给折服了,对卫辰也是敬佩不已。
一旁的盛长枫看到这一幕,乐得合不拢嘴,和盛长柏说道:“二哥,你看,这就是众望所归啊!”
盛长柏同样抿嘴微笑,卫辰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诸位款款盛情,在下实在不恭,既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卫辰深深看了那老艄公一眼,老艄公连忙低下头行礼,卫辰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朝众人作了个团揖,便撩起衣袍,当先攀梯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