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抬眼扫视堂下,威严冷冽的目光令堂下众吏无人敢于与他对视,众吏纷纷心虚地低下头去。
卫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本官的岳丈乃是三甲进士出身,历任知县、州通判、府通判,在地方任亲民官近二十年,本官耳濡目染之下,对衙门里这点事情,也算是了如指掌。”
众吏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以前只听说过卫辰六元及第的名头,只当卫辰是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文人雅士,纵然有些断桉的手段,毕竟年轻没有道行,不懂衙门里这些弯弯绕绕。可如今一听,卫辰的老丈人竟然做了十几年地方官,这才知道卫辰不好湖弄。
正当一众胥吏内心惴惴不安的时候,只听卫辰提高声调道:“本官已经定下一套考核之法,明确各司各人应办之事,并立下期限,登记在两本账簿上,一本你们拿走,一本放在本官这里做底,之后逐月检查,能者上,不能者下!”
卫辰参考的其实就是明朝张居正提出的“考成法”,关键就是两点,“立限考事”和“以事责人”。
施行此法之后,一方面可以避免办事的吏员互相扯皮,提高行政效率,另一方面也可以趁势将州衙中滥竽充数的胥吏清理出去,培育卫辰自己的班底,如此才能使卫辰日后颁发的政令落到实处,真正惠及百姓。
听到卫辰宣布的考核新法如此严格,懒散惯了的胥吏们顿时一片哗然,互相递个眼色,便有胆大的上前道:“大人,如此标新立异之法,只怕招来物议,引得朝廷降罪啊!”
卫辰听出此人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当下冷笑一声。
“若是有人不满,尽可往省里巡抚衙门告本官的状,若是巡抚衙门不理,去汴京敲登闻鼓告御状也成。不过,本官要提醒你们一句,只要本官一日未离禹州,这禹州州衙一应事体就还是本官一言而决,谁也不得抗命!”
开玩笑,卫辰这次虽然是被贬到禹州来的,可不要忘了,当初和贬官外放的旨意一起到卫府,还有三尾御赐的鲥鱼!
况且,卫辰可不仅仅是六元及第的天子门生,还是名满天下的当世文宗,就连顶头上司河南巡抚见到卫辰,也要对他以礼相待。
以卫辰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望,要是还怕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胥吏的威胁,那卫辰真可以早点回家洗洗睡了。
众吏看到卫辰毫不退让的态度顿时傻了眼,这才想起这位知州大人与他的几位前任不同,腰杆子邦邦硬,压根不怕底下人搞事。
这下他们是真没办法了,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领命,同时暗自期盼着卫辰这只是新官上任雄心勃勃一回,等这阵新鲜劲儿过去,以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卫辰端坐公桉后,环视堂下,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发现大部分人对新推出的考核之法都是持抗拒态度,一脸的无精打采。
不过也有一些人与周围人不同,眼中神采奕奕。
这些人虽然有能力,但在论资排辈的州衙中一直被压制,早就有所不满。
如今卫辰明确亮出“能者上,不能者下”的态度,他们自然是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准备在新制度下大展拳脚,以获得知州大人的赏识和信任。
卫辰见此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就让身边的幕僚魏叔平记下其中几人的名字,准备待到众人散去后,再单独接见他们,好生勉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