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在酒楼中,眼见浙江考生仗着郑贤气焰如此嚣张,气不过的江南考生理所当然地想到了陈韶,希望他能站出来,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陈韶却是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面色澹然道:“会试结果如何,填榜过后便已定下,何必在此徒作意气之争?待到张榜之时,一切自有分晓。”
众人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他们也不知道陈韶是真澹泊还是害怕了,毕竟陈韶离乡在外求学多年,在座的江南考生对他的了解也并不是很深。
大多数人下意识地认为陈韶是今科发挥不佳,故而底气不足,不敢与郑贤争锋。
一名江南考生忽的叹气道:“遥想天佑六年春闱之时,卫六元在前,江宁七子在后,光是一个荆溪社就出了十一个进士,全天下的才气都让咱们江南省占尽了。怎么才过去了三年,就给人家抢了风头?”
这话让在座的一众江南考生都是深有同感,众人一时无言,只好郁闷地低头喝茶。
陈韶见此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会试后的第二天,他便与几位同窗略备薄礼,去了老师府上拜见,期间老师便已点评过他默写出来的文章。
是以陈韶其实早就对自己的会试成绩胸有成竹,只是他素来性情沉稳,不喜张扬,这也正是卫辰欣赏他并愿意收他入门下的原因之一。
桌上沉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酒楼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所打破。
“放榜了,放榜了!”
听到这声音,一直表现得很从容的陈韶心中也是突然一紧,哪怕在卫辰那里已经吃过一颗定心丸,可毕竟寒窗十年的辛苦,全在今天,任谁也无法保持着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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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韶出去的时候,酒楼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根本没地方插脚,他只好和同乡站在台阶上踮起脚向外看。
过了一会儿,就有报录人敲锣打鼓地进来,高喊道:“捷报河南禹州密县老爷郭讳进,高中天佑九年会试第二百五十一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而后便见一名欣喜若狂的中年考生挤了出来,高举双手应声道:“是我是我!我就是郭进!郭进就是我!”
报录人当即上前,替郭进披红挂彩,而后将一封撒了金粉的黄花笺递到郭进手上。
郭进好像喝醉了酒一样,满脸酡红地站在那里,如提线木偶般任由报录人摆布,直到报录人几次暗示明示,郭进才后知后觉地掏出银子来打赏。
“好险,差点就成二百五了!无论如何,总算是中了!”打发走了死要钱的报录人,郭进仍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从乡试时的解元变成了会试时的第二百五十一名,前后落差颇大,可郭进自己也明白,乡试那次自己是何其侥幸。如今会试能中榜,保个进士功名,他已经很满足了。
陈韶随卫辰在禹州三年,与郭进有过几面之缘,见对方南宫中式,夙愿得偿,也是由衷为他感到欣喜,当下遥遥一揖,以表祝贺。
接下来,喜报一浪接着一浪地到来,整座酒楼中都充斥着欢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