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天气渐暖,王宫的寝宫仍被炭火烧的热气扑鼻。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玩着手里的红灯笼,里面的卧榻躺着一位耄耋老妇,半躺着看向她身边的貌美女子,干咳了两声。
“王祖母,要不我让御医再过来给您瞧瞧?”
这女子正是南苏王妃,那老妇便是后宫之主,华阳夫人。
“小风寒而已,早上的时候太医已经来过了。”华阳夫人缓缓摇头道,“已经喝了药,再歇几天就没事了。”
看着她略显苍老的脸庞,南苏柔声说道:“王祖母的年岁越来越大了,可真得注意别着了凉,今年这冬天虽说不冷,可风却有些大。”
“我平时又不出门,不碍事的。”华阳夫人道,“扶苏呢,让他过来。”
南苏站起身,将扶苏喊了过来。
扶苏小手拿着串红灯笼,蹦蹦跳跳地来到华阳夫人身边:“太祖母。”
华阳夫人拉过扶苏的小手,由心而发地笑着,慈和地问道:“过年换的这身新衣服,还暖和吗?”
扶苏点点头道:“暖和,娘说过年了,大家都要换新衣服,不过我还是看胡亥的衣服比我的要好看些。”
“都是一个样式,就是颜色不同,你要是喜欢那红色的,让侍女再给你做一套便是。”华阳夫人道。
“嗯!”扶苏微笑着说道,“还是太祖母对我最好。”
“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一提起功课,扶苏的小嘴撅了起来:“背书太无聊了,太祖母,我还是喜欢琴乐,娘的琴弹的好听,那高琴师弹的更好听。”
听着琴乐出生的孩子,无论是天赋还是后天被熏陶,都要比普通的孩子更加亲近音律。
“高琴师?”华阳夫人疑惑道,“哪个高琴师?”
南苏接过话头道:“是燕国太子的随从,名叫高渐离,琴艺十分高明,这些日子我偶尔向他学习一二。”
“哦?”华阳夫人眉头微动,“能让我的南苏去学习琴艺的,那定然是高人啊。”
南苏笑道:“要不我请他来给王祖母弹奏几曲,您老也品鉴品鉴?”
华阳夫人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来了兴致,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政儿也不在家,这宫中也少了些活跃气氛。”
南苏道:“那我就去请他,想必王祖母心情一愉悦,病也好的快些。”
“去吧。”华阳夫人道,“要是弹奏的好,就多赏些银钱。”
南苏应了一声,起身施了个礼,拉着扶苏出了宫门。
刚到王宫的大门,就见赵佗正等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王嫂要出宫吗?”赵佗打了招呼道。
南苏回应道:“奉了王祖母的旨意,去请高琴师来宫中助个兴,你在等人吗?”
赵佗点头道:“王上传回来些消息,司马杰大人让我来告诉堂兄一声。”
“王上来消息了?”南苏急问道。
“嗯。”赵佗道,“王上在嘉峪关抗击月氏大军,然后与楼兰、匈奴合力,已将月氏灭了国,以后的河西走廊就都安全了。”
“太好了!”南苏高兴地搂住扶苏,对他说道,“听见没,你父王在外面又打了胜仗了。”
小扶苏高兴地跳了起来,嘴里高呼着:“爹爹真棒!”
这时,得到禁军通禀的赵高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
兄弟俩打了个招呼,赵佗便将前方的战情对赵高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王上现在已经到了精绝了?”赵高道。
赵佗答道:“最新收的消息是陈离将货品运到了精绝然后带着一部分精绝族人开始迁徙了,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玉门关。而王上那边,应该还有些别的事情,要晚一些才回来。”
赵高点头道:“那司马杰的意思,是让我将这消息告诉宫中?”
“正是。”赵佗道,“他想让王翦带着大军去接应王上,所以需要跟华阳夫人通禀一声。”
“好,那我去通禀。”赵高刚要转身,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赵佗说道,“你要是眼下无事,就护送一下南苏夫人,她要出去找一个琴师。”
赵佗应了一声,然后让禁军备了马车,自己则做起了车夫,向着南苏说的地方行去。
赵高来到华阳宫,将嬴政带回的消息跟华阳夫人说了一遍。
华阳夫人高兴的病好了一大半,笑着赞叹道:“想来王上第一次去西域的时候,当时还瞒着我,后来才对我说他去了精绝,并将那里的女王娶进了门来。”
“咱们这王上啊,主意可比他爹正得多,娶个媳妇都不跟家里的长辈说一声。”
赵高立在一旁,费了挺大的力气才勉强忍住笑意。
华阳夫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要说这做帝王的能耐和对权术的把控,别说他爹,就连他爷爷也比不过他。”
“想当年,我也有个王祖母,她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攻灭了义渠。”
“但义渠虽灭,却根种犹在,其复仇的心思一天也不曾耽搁,当年安国公在世时,经常对我提起此事,说那是大秦的隐患,需要时刻防备。”
赵高知道,华阳夫人所说的王祖母,乃是当年的宣太后,芈月。而安国公,则是她对丈夫嬴柱的习惯叫法,因为孝文王嬴柱只做了几天的秦王,其一生大多是以安国公的身份被他人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