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威廉几乎是全身靠在厂房大门上,用顶的硬生生推开了崭新如故的门板,丝般润滑的门轴甚至没有发出半点老旧后会有的“嘎吱”噪声。
少女的目光中再次流露出几分诧异…这里她来过一次,也亲手推过这扇大门;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是单手推开的。
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它就变得那么坚固了?
“呼——呼——呼——呼——……”
上气不接下气的威廉累到涨红了脸,如注的汗哗啦啦的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滩水色,站在原地喘了好一阵粗气,单薄的胸口和纤细的喉咙硬生生发出了堪比破风箱的动静。
就在索菲娅怀疑他会不会直接一口气上不来窒息而死的时候,威廉突然面无表情起身,走到一个酷似座钟的机器前掰开了上面的开关。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齿轮声开始响起,巨大的表盘上仅有的指针随之开始转动。
确认了这台机器运转无误后,面无表情的威廉扭过头来,冷漠的仿佛和这台机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开始提问了,索菲娅·弗朗茨总督。”
深深吸口气,索菲娅十分认真的在厂房内环视了一周,然后礼貌的微笑道:
“我有两个问题。”
威廉·戈特弗里德一声不吭的看着她,仿佛是机器在等待有效指令。
“第一个。”少女竖起右手食指,虚空指了指周围:
“整个工厂…我是说那些设备,零件,产品还有工人们呢?”
“都已经全部打包,装车运往您之前安排好的车站了。”威廉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机械式的答道:
“事实上埃里希阁下吩咐之前我们就已经动工了,您来的稍微晚了点儿,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最后一批物资装车;当然,其实您根本就没必要来,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裕,十二个小时哪怕减半也是绰绰有余。”
“是吗?”索菲娅笑容愈盛,只是眉角微微有些抽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埃里希,结果让他跑到弗朗茨邸通知我来这里?”
威廉顿了下,露出了他到目前为止的第一个表情——微微蹙眉:
“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
索菲娅笑的越来越开心了。
“所以它是第一个问题的补充,我明白了……”威廉恍然大悟,然后再次恢复了刚开始的表情:
“因为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一定要得到您的同意才行——而我又不知道您住在哪儿。”
“什么请求?”
“这是第二个问……”
“不是!”
“我被通缉了,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途径离开克洛维城;考虑很久,觉得和您的军工厂一起走可能是最安全的。”
年轻学者给出了答案,外加一个足够重量级的补充:
“……被审判所通缉了。”
“什么?!”
索菲娅瞬间目瞪口呆,猛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难道审判所要配合白厅警察,不是因为军火走私,而是因为…他?!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猛然回神,强忍着惊讶的索菲娅指着他身后正在不断转动的表盘,略带颤抖的问道:
“第二个问题…这是什么?”
“哦,这是一台手动定时报警机器。”
“手动…定时…报警?!”
“对。”威廉不甚在意道:
“只要它表盘转满十分钟,就会发出足够覆盖周围两条街道的报警声——足以让正在附近巡逻的白厅警察发现异常,主动找上门来。”
“他们发现整个工厂已经被彻底搬空,仓库里的军火一个不剩,一定会立刻查封车站所有即将出发的蒸汽列车,您搬运工厂的计划将立刻破产…当然,我的逃跑计划也一样。”
“唯一的解除办法,就是在表盘上输入事先设定好的密码,知道这个密码的人只有我。”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索菲娅,威廉·戈特弗里德扭头看向身后的表盘——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但他坚信索菲娅肯定会答应的。
唯一的问题是据说新世界的气候非常恶劣,对身体虚弱的人很不友好;而且自己还晕船,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整整一个月的海上生活。
要是躲过了审判所的追捕,结果死在了汹涌海上,岂不是很吃亏…威廉内心深处陷入了两难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