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狗驻驴横刈高声道:“范老伯休得纠缠不休,我乃岭前陈家村人氏,上有高堂和恩师,如何能与你家女儿私自结亲?你且莫要自误,须知我师父可不是好惹的!”
范屠户听得二狗的来历,却不由得停止了戏谑的笑容,脸色凝重的问道:“你说你是陈家村人,那你师父是何人?”
二狗傲然道:“家师是我七伯,镇山太保陈同恶是也!”
范屠户面色阴晴不定的愣了几愣,咐道:“怪不得!洒家却道这穷乡僻壤的如何冒出来一个用枪的好苗子,原来是那老东西的子侄传人!”
他冷然瞪着二狗,问道:“陈家小子,你师父如今可还舞得动他那杆大铁枪?”
二狗笑道:“我师傅每日可啖肉十斤,米一斗,酒水一坛,翻山越岭只是等闲,猎獐擒鹿恰如俯拾。我倒不曾得见师傅使过甚大铁枪哩!”
不想那范屠户却一脸失落的喃喃道:“那老家伙莫不是要熬煞我等后辈麽!他都已是古稀之龄,却犹有如许体力和斗志,当真是可畏!可怖!”
原来当年“拗相公”王安石主持变法时期,邺县撤并入临漳县后,原属邺县的许多镇子和庄子,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下开始作妖。
只是不等这些地方土豪真正有所作为,当时已年逾五旬的陈同恶只一人一马一铁枪,却把一众大大小小的作乱头目都给挨个儿削了一遍。
一些野心太盛,心思恶毒的家伙更是遭陈老汉满门诛杀。
然后整个临漳县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净太平起来了。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许多当事人有的郁郁而终,有的却依然潜伏待机,指望着等到这陈同恶被老天收了去,他们再出头便是。
范屠户和刘秀才正是当年那场“惨剧”的亲身历事者,若非当初吃了大亏,他等如何甘肯窝在一个偏僻小镇里虚度时日。
刚才范屠户问二狗陈同恶近况,若二狗回答的不好,怕这厮又要起心思哩!就算他等早没了当年的心气儿,可他们却也不介意把当初的那口恶气发泄到陈同恶的亲族身上,比如屠了陈家村。
或许有人会问陈老汉的状态与那大铁枪有何关系,二狗只回答舞得动便是了。
实际上任何正面回答这句话却都是一个陷阱。
须知陈同恶已然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便是他再天赋异禀也抵不住岁月的杀猪刀,状态衰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个时候的陈老汉最需要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养好自己,而不是拿着一杆大铁枪演练。
那大铁枪可是陈同恶拼命的家伙,但凡动用一次就得少活好几年,除非是大限已到,需要用那玩意儿震慑人心,否则他傻了才会拿出来舞着玩儿哩!
而陈二狗的回答却恰恰是对范屠户乃至他的同病相怜者们最完美的回应,二十多年前的陈同恶就是这般活法儿,二十多年之后,他的小日子过得依然如故。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