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中,燃着静心凝神的熏香,清香寥寥,在半空之中演化成各种奇珍异兽,甚至有层层宫阙楼阁的虚影。
蒲团之上,道韵交织,姜澜白衣似雪,闭目盘坐,衣袍无风自动,墨发根根晶莹,闪烁着神辉。
随着他口鼻的吞吐,天地灵气像是蜂拥一般涌去,以至于虚空之中都发出了呼隆隆的声音。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这里,还会以为这是一头远古凶兽在呼吸吞吐日月菁华。
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可怕的动静,若日月潮汐,简直要将周围的虚空都给抽空一般,天地灵气补充不及,直接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李梦凝在一旁安静乖巧地坐着,双手静放在腿前,姿势很是秀雅端庄。
她也没有出声打扰姜澜,一般来讲修行之时身边出现外人,都会第一时间被惊醒的。
可姜澜此时似毫无察觉一般,并非是因为他意识太过于沉浸,不知有人到来。
而是因为察觉到是李梦凝的气息,对她没有任何戒备,很是放心的缘故。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
李梦凝所以也不出声,默默等他修行结束。
只是这个等待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殿外的天色,也渐渐昏暗下去。
在此过程中,她也尝试入定修行,但很快就破功了,实在是沉不心来。
她望了前去,眸子眨巴着,打量着姜澜近在咫尺的脸庞,然后想了想,似是想尝试一下,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白皙修长如剥葱根般的手指,戳了戳、碰了碰。
随后,又似乎是怕姜澜察觉,连忙做贼似得急忙将手指伸了回来。
和想象中的触感,有些不一样,带着一些温暖,但并不柔软,反倒是有着如那脸庞轮廓线条般的硬朗。
李梦凝不明白,为何姜澜总喜欢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揉捏她的脸蛋。
难道是因为她的脸更柔软吗?
她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体会这两下的不同区别。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一直沉浸于修行中的姜澜,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做贼似的李梦凝,似是惊讶地问道。
李梦凝将手指放了下来,清幽眸子里,一片镇定平静。
只是在他打量来的时候,才似有些游离般地往他身后的虚空看去,一副心虚的模样。
“脸……脸上突然有些痒。”她机智地想了个说辞。
姜澜笑了笑,便顺着她的话道,“估计是被蚊子什么的叮了,过来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动手动脚。
“现在……现在已经不痒了。”李梦凝小声道,不过并未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至怀中。
“耳根这么红,肯定是撒谎了。”姜澜笑道。
“没有……”李梦凝还在嘴硬。
姜澜伸手把她一直戴着的面纱给揭了下来,伏下脑袋,把她嘴硬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话有多硬,嘴就有多软。
这话他算是深有体会。
李梦凝呆呆地睁着眼睛,象征性地挣扎一下,眸中很快就噙满潮雾般的氤氲,一片迷离,手脚似也失去了力气。
“姜澜……”
片刻后,她终于能发出完整的声音来,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急忙伸手堵在姜澜的面前,不让他继续欺负自己。
姜澜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我……我有正事。”李梦凝满脸的认真。
“我这也是正事。”姜澜依旧笑着。
“你……你这不是正事……”李梦凝小声道,鼓了鼓腮帮子,气得有点不想理他。
姜澜似不再逗她,问道,“是因为我和夏皇的婚约对吧?”
李梦凝点了点头,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想帮你。”
“父亲既然有这样的安排,我便是抗旨也是没用的,你怎么帮我,我俩私奔?”姜澜捏了捏她花软玉容的白皙脸蛋。
李梦凝因为“私奔”这两个字,脑袋瞬间嗡的宕机了下,然后开始去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可是私奔之后,两人逃去哪里呢?太一门?还是远赴海外?
她脸上顿时浮现几分苦恼来。
“私奔似乎也行不通,那我俩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娶那夏皇,我娶了她之后,你怎么办?”姜澜似乎叹了口气,一副头疼的模样。
“骗子……”李梦凝这时突然反应了过来,心里很烦闷。
姜澜却认真地看着她,将她抱得很紧,道,“我没骗人,我不想委屈你。”
“父亲让我迎娶夏皇,我本身其实是无所谓的,这和家族联姻的本质是一样的,讲究利益为上。两个素未蒙面,都没有任何接触过的陌生人,能有什么感情呢?”
“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李梦凝清幽眸子里,涌现阵阵难言的情绪,然后才低声道,“我……我不委屈的,我只是怕你会不开心。”
“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不想让你受委屈……”姜澜叹息,说实话他知道自己很虚伪,对待李梦凝,他的确无法像是其余人那样当做单纯的工具人对待。
迎娶夏皇是他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筹,从回到帝都不久,就已经在筹划布置了,所以他的想法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
只是以后,的确是要想办法,补偿一下这个傻姑娘。
“给师丈说一声,他就会放你出去的。”李梦凝开口道。
姜澜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万一父亲见我态度坚决,改变主意呢。”
反正大典之前,他都不打算和夏皇碰面了,正好梳理一下修为,顺便将其余的本命神通给一并凝练了。
只是妙音仙子她会不会按照约定,送来那颗陨星石?
“好吧……”
李梦凝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和他说了些话语,便离去了。
在李梦凝离去后,姜澜微微阖眼,意识感应着泥丸宫内的变化。
自从夏皇拟诏,立他为凤君后,便有滚滚如浪潮的大夏国运,汹涌而至。
在这个过程中,泥丸宫中的那株神秘古藤也似久旱逢甘霖一样,不断地摇颤,尽可能地吸收那些气运。
不仅抽芽长出几片新生的嫩绿枝叶,晶莹剔透,宛如绿翡翠一般。
在一片嫩叶和主杆的脉络间,还生长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果实,周围萦绕着神秘蒙蒙的物质。
除了岁之道果、命之道果外,那株神秘古藤上,又结出了第三枚气运道果来。
而命之道果,也在此过程中,完成了第三阶段的成熟,颜色由深绿转化为深蓝。
恢弘无边的识海深处,那座白骨道宫中,神魂小人也受到影响,对于生命、寿命的掌控外,还多了一种与生俱来般的本能。
原本一片岑寂深邃的虚无之中,诞生出一条模糊而浩瀚的无垠长河。
那条长河不知边际,不知从何处涌出,但却蕴含着人世沧桑变化之奥义,又似有诸世寰宇运转之玄妙,有苍生万物的命数更迭变化……仿佛是万物长河,又似命运之河。
……
在夏皇拟旨立圣君,昭告天下的当天,整个帝都的局势就开始变化了。
相国府一脉的诸多大臣官员振奋欢庆不已。
而保皇脉在内的一众大臣,皆神情凝重,第一时间来往拜访,商议此事,更有大臣直接在宫殿外长跪不起,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只是夏皇自从颁布诏书圣旨之后,就于皇宫深处潜修,连朝中的诸多事情,也都不过问了,交给尚书省、中书省等各部门处理。
各皇亲贵族的反应,都是如此,震动到难以置信。
一边猜测这会不会是夏皇和相国府之间达成的某种协议,一边猜测这是夏皇遭受威胁,不得不妥协的举动,还是另有深意?
总之,帝都一片哗然震动,各种猜测讨论的声音都有。
各方仙门道统的来宾贵客,也都无比震动,认为这可能是大夏局势动荡的伊始。
毕竟自此以后,整个大夏不将由相国府一家独大,真正意义上只手遮天了吗?
从前相国府和夏皇之间,都是势如水火的关系,怎么好端端地要立姜澜为凤君,这其中肯定隐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很多人都在猜测议论,并且探查,联想到之前南狩演练上所发生的事情,当日相国便出手,帮助夏皇抵御住了蛮神虚影。
是不是在那之前,相国府和夏皇之间,就已然达成了协议?
“夏皇陛下绝对受到了威胁了……”
“不能让相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我等必须要清君侧。”
各藩王、郡王,对此反应也很是剧烈,甚至有人打算起兵勤王。
不过这样的反应,早就在相国姜临天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