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封皮上写着一行字,行军要录。
这本来是百长从监军那里‘捡’来的空白本,周武看见后,讨要回来交给周大顾,让他好好练字,也学别人写写诗。
阴差阳错间,成了家书一本。
周大顾翻看家书。
树叶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结合在一起,人挤人的村口只有喘气声撞进风里,增添一分紧张。
周大顾抬起头:“凌风,风声的风!”
“对!对!是风,就是呼呼的那个风。”老太太很开心:“他是我小儿子,生他时候,他老子去了,那天下大雨,风好大,他大哥就给他取名叫凌风!”
“他大哥二哥前两年也走了,我本来不想让他去两界山的,可家里太穷了,小孙子要娶妻!”
“今年两界山给的钱多,他就上去闯一闯,谁知道,这一去咋就阴阳两隔了!”
“风啊!我的崽啊!这是我的肉啊!娘身上的一块肉啊!你没了让我怎么活啊!我的崽啊!”
老太太锤着胸口坐在地上,死了三个儿子,她的眼睛已经哭白了!
“娘!”带着才气的声音,冲进她的心里,老太太抬起头,望着周大顾,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影子。
“娘!儿子这一趟,斩杀了两个妖蛮!百户大人,把功劳给我报上去了,我这一次回家至少能拿十两银子,等我回家给您小孙子娶妻的钱就有了!”
“小草,照顾好你奶奶,咱也知道,这封信不一定能送到,说不定那时候咱就回家了!”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啊!”
人群中,突然有娃子坐在地上大哭。
伴着春风的话,刺进耳朵里,比一巴掌落在屁股上要疼上百倍。
“娘,咱马上回去,回家我就好好弄地,不出来了!”
周大顾抬头,看向地上哭泣的老太太,他目光中,一道黑影离开自己身体,来到老太太身边。
他想起这个男人,这个总喜欢笑,总喜欢叼着一颗草的大胡子。
原来,他的孩子就叫草。
人群涌上来,许典挡在周大顾身前。
周大顾挥挥手,看向人群,低头翻页:“下一个是凌三伙,这是谁家的!”
“俺家的,是俺当家的!”
“春!俺也没啥话,但他们都留了,我也说一句……俺想你了!”
“没了?”女人抬起头。
“没了!”周大顾身边两行泪的青年走到女人身边。
“说说俺家的,周相公,俺家男人叫……”
人群拥挤,哭泣声滔天,周大顾一封一封家书的念,念完一封,他身体就轻一点,紫府文庙午门就轻一些。
约是傍晚。
周大顾才带人走出凌家村,手上原本厚重的家书,此刻页数也变得稀薄。
只有最后一页上写着镇国诗,前面的家书对周大顾来说并不重要,留下她们当个念想也不错。
车队出凌家村,过三叉路口,捕快突然迎上来:“周相公,这一次可不敢再吓人了,要是说不过我们来说!”
“你本是做好事,你是好人,这里的事,被人知道会议论你,你没必要污了自己的名声!”
周大顾摇头:“无事,我并不在乎别人口中的文名,我只在乎自己心里的文名!”
“哈哈哈!好狂的一个书生!”一个道士突然出现,好似从天上落下一样,没有任何的铺垫。
周大顾望着道士,收起手里的镇国诗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