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居里,娘子均匀而深沉的喷吐着蒸汽,她还在睡觉。
李伴峰躺在床上,细数着身上的一个个窟窿。
宅修的恢复能力很强,但铁线虫钻洞的功夫也很强,李伴峰休息了一天,依然没有完全复原。
但他今天要出门。
这不光是旅修的天性,还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听起来有些矛盾,旅者不就该在陌生环境里闯荡么?
那得要看陌生到什么程度。
李伴峰刚下火车的时候,至少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叫药王沟。
而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之前只看到了一片荒原。
把钥匙长时间留在这种地方,他不放心。
李伴峰吃了点东西,戴上礼帽,离开了随身居。
钥匙还在荒原之上,离奔流不息的“铁线河”有二十多米。
这块荒原很平整,没有山、没有树、没有草,就连块石头都看不见。
在这种几乎没有参照物的环境下,人很容易迷路,
但李伴峰知道走回去的方法。
沿着河流倒着往回走,以他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回熟悉的地方。
两天没怎么走过路,李伴峰觉得关节有些滞涩,跑了将近三里,气喘连连,虚汗直流。
李伴峰拄着膝盖,喘了好久。
不对呀!
就算状态再怎么差,二层的旅修不可能连三里地都跑不下来。
而且现在的修为也不是二层那么简单了,这次新地开荒,李伴峰相继遭遇了冯带苦和铁线虫,修为长了大半年,离三层很近,却连三里路都跑的这么费劲,这实在说不通。
李伴峰打开水壶灌了一大口,看着“流淌不息”的铁线河,沿着河边慢慢走。
又走了两里多,李伴峰停下来了。
他走不动了,双腿像拖着千斤镣铐,无比沉重。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之前想的很清楚,逆着“铁线河”往回走就能回到原地。
可他没想到,铁线河有支流。
前方共有三条支流,汇聚成了眼前的铁线河。
李伴峰该沿着哪条支流往回走?
从支流的宽度来判断?
这三条支流长得都差不多。
最让李伴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在新地迷路了。
这种情况,李伴峰听马五说过,所有在新地迷过路,还幸存下来的人,给出的经验只有一个——听天由命。
在新地里,很多常识都不适用,判断方向完全依靠记忆和直觉,直觉准了就能走出来,直觉如果不准,也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因为直觉不准的人都死了。
眼前这个状况该怎么办?
李伴峰平静下来,思考着对策。
直觉这个东西,李伴峰是不相信的。
他决定逆着左边第一条支流往回走,自己在随身居里一共昏迷了二十个小时,随身居里的钥匙也就跟着铁线虫走了二十个小时。
李伴峰觉得自己比铁线虫的速度要快,倒着走回去二十个小时,如果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那就证明自己走对了,
如果自己没走对,那就倒回来重走,一来一回也就四十个小时。
也可能得五十个。
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还真未必比虫子走得快。
三条河流,走错了两条,也至多一百个小时,剩下最后一条河流肯定是正确的方向。
就当前的情势而言,做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走上一百二十多个小时,每天走十六个小时,八天就能走出去。
随身居的食物足够,饮水稍微有点紧张,如果自己实在走不动了,再向唱机求助。
不是他信不过唱机,是因为唱机一直在睡觉,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吃了特殊食材,强行叫醒也不知什么后果,万一等她睡醒,水都喝干了,说什么都晚了。
而且唱机一直在随身居里边,对外边的环境一无所知,能想到的办法肯定不多。
就算娘子真能想到办法,在商量路线的时候,还很容易暴露出一件事,李伴峰有异于常人的速度,娘子规划了一条五百里长的路线,李伴峰三个小时走完了,这就很成问题,娘子会推测出李伴峰是旅修。
当然也可以告诉娘子,自己一直在路上,但娘子没那么好骗,露出一点破绽,李伴峰都有性命之忧。
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比如说前方又多了几条支流,那李伴峰也只能求助于娘子,甚至考虑把唱机搬到外边。
当然,娘子未必愿意出来,到时候还得好好商量。
李伴峰沿着左边第一条支流开始走,咬牙走了十几里,腿抬不起来了。
打开怀表一看,这十几里路走了三个钟头!
看来真是身体状况不济。
李伴峰坐在路边休息了片刻。
还别说,只要不走,体能恢复的很快。
这应该是宅修带来的效果,回到宅子里应该恢复的更快。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娘子还在酣睡。
李伴峰睡了半个多小时,攒足体力往前走,又走了十几里,体力再次来到了尽头。
没力气就回随身居歇着,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再走。
如此往复,走了几十里,前方被一片荆棘挡住了。
荆棘分布于两岸,非常的密集,李伴峰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只穿过荆棘丛,另一个是再进一次铁线河,沿着河面往前冲。
铁线河,他死活不肯进了。
可这荆棘丛貌似也不好走。
每根荆棘不知在这生长了多少年月,上半截青绿,下半截焦黑,看起来都成了木炭。
李伴峰摸了摸荆棘上的尖刺,掰下来一根,能给娘子当唱针。
李伴峰又没有铜皮铁骨,这一路可怎么走?
没奈何,他把唐刀拿了出来。
唐刀看着眼前的荆棘,愕然道:“主君,莫不是让我开路么?这事情,找镰刀更合适些。”
“镰刀才多大?”十几厘米长的镰刀,在这种规模的荆棘丛里,显然不是开路的好兵刃。
“主君,我只能砍三刀,砍成什么局面,到时候只能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