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于纪便将密信的事和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杜月娟,杜月娟二话没说,立即让庄丁们带上巡哨枝外出悬挂去了。因为于纪对她来说,既是未拜堂的夫君,亦是自己的恩人,他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即使是要她的命。
天色渐晚,兀哈喃仍在沉睡,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于纪亲自将密信放回了驿马的鞍袋里,并吩咐门童和女仆严密监视着厢房里的动静,若兀哈喃醒来,立刻来报!
巡林堂为了在杊州界内布下消息网,星罗棋布的立下了巡哨暗桩,只有堂内人才知道这些暗桩的特征和位置。若有需要巡林堂介入的紧急事务,便在暗桩上悬挂巡哨枝为号,若有堂内人看见,将火速赶往巡哨枝的来源或持有者处,进行支援。
终于,孟彬放弃了等待,赶往杊陵驿站与杜怡情碰头,共商对策。夜色中,他匆匆瞥见某处巡哨桩上似乎有异物,凑近一看,发现了悬挂着的烟雨庄巡哨枝!莫非……氏族的血脉和斥候的敏锐让孟彬打了个激灵,他立刻拨转马头向烟雨庄赶去。
而杜怡情这边,亥时已过,却没有等来孟彬,眼见再拖下去驿站就要关闭了,便散了些银子给门楼守备,谎称遛马夜草,片刻便回,换取了出驿的通融。顺着驿道直出二里地外等人,若等不来孟彬,她便在道边露宿!结果在驿站周边的巡哨桩上,她也发现了烟雨庄的巡哨枝!这可如何是好?踌躇再三,她解下自己的头带,系到桩上,随后直奔烟雨庄而去。
烟雨庄的厢房内,沉睡的兀哈喃被内急憋醒,晕晕沉沉的起身找茅房去,脚步虚浮,东倒西歪,动静惊动了门童和女仆,门童赶忙去给于纪报信,留下女仆假意伺候着,以免打草惊蛇。
女仆将路都走不稳的兀哈喃扶到茅房边,还没来得及撒手,兀哈喃胃里被自己的脚步颠簸得翻江倒海,“呜哇”一口呕吐物喷了两人一身。污渍和气味吓得女仆赶紧跑开,把兀哈喃撇在了茅房门口。
吐出了胃里陈酒,解决了内急的兀哈喃清醒了不少,看着污浊的官服,他径直来到驿马边上,换回了原本的衣服。突然间,他似乎觉得哪不对劲,伸手探了探鞍袋,信还在,急急回房,挎囊不见了!
战利品不见了?!兀哈喃的酒瞬间被吓醒大半,急唤女仆兴师问罪,哪知女仆没来,于纪和杜月娟却出现在了面前。
“你们是谁?爷的挎囊呢?是不是你们串通起来偷去了!”窃贼的战利品被窃了,兀哈喃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
“贵客您稍安勿躁,我是本庄庄主,本庄美人美酒,您喝高了,为了您的财物安全,本庄主代为保管起来了。”在不明兀哈喃身份前,于纪只能用对待贵族的口吻尝试安抚,尽可能的拖到巡林堂来人为止。
兀哈喃的财物来路不正,本就心虚,乡野粗人亦听不进于纪文绉绉的辩解之词,指着于、杜两人吼道:“爷不需要你保管,速速交出来,否则休怪爷把庄子给点喽!”
“好大的口气,欺我烟雨庄没人么?想点庄子,先过我这关!”杜月娟横眉怒目,挡在了于纪身前。
话不投机半句多,兀哈喃猛地操起桌上的两支筷子,撒手而出,杜月娟没料到兀哈喃还会这一手,防备不及,仅接下了一支筷子,另一支扎在了肩上。
于纪见状,扶着杜月娟的腰背退出厢房,呼唤庄丁来援。
兀哈喃眼见形势不妙,吃不起眼前亏,遂夺门而出,跨上驿马欲冲出庄门,但还未及加速,便被手持镰刀和棍棒的庄丁堵住了庄门口的去路。
前路受阻,兀哈喃不得不调转马头,向后院菜圃逃窜。他驱马撞开菜圃外围的篱笆门,顺着一条被踩秃了的小道向树林深处逃去。
于纪眼看兀哈喃消失在树林里,边搀扶着受伤的杜月娟,边喝令庄丁放弃追逐,维修篱笆门,以防兀哈喃窜回来作乱,并吩咐门童组织姑娘和仆人安抚受惊的庄客,四下安排妥当,才得以关心起杜月娟的伤势来。
幸而筷子并非利器,扎入肩膀不深,杜月娟一咬牙把筷子拔了出来,于纪摸出她的帕子摁住了伤口。庄门口传来马蹄声,四散的庄丁又聚拢起来,严阵以待。
“巡林堂孟彬,接信前来支援!”孟彬看到庄门口聚集的火把,高声报上身份。于纪闻言让庄丁们放人进庄,他等的人虽然迟了一步,但总算是来了。
时间紧迫,趁着兀哈喃还没跑远,于纪言简意赅的说出了欲雇巡林堂除掉兀哈喃的请求,理由是到庄上捣乱,还打伤杜氏族人——并未向孟彬提及密信一事。根据于纪的描述,孟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天之内,两单生意都要取兀哈喃的命,巡林堂想护都护不了了。
说话间,庄门口又传来马蹄声,庄丁们再次绷紧了神经!
“巡林堂杜怡情,接信前来支援!”人未到,声先至。两个原本约定在杊陵驿站碰头的斥候搭档,此时却在烟雨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