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玄忠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潘岳也与铜校分别——他还要连夜走一趟中书院,婠已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潘岳纵身跃过中书院的围墙,找到了候在铜钟阁楼处的婠:“婠学士交办鄙人的事情,现在算是功德圆满了!”
婠接过潘岳递过来的信纸,向他鞠了一躬:“多谢潘校的鼎力相助,过程可还顺利?”
“不出你的预料,丞相果然寻机前来查问,鄙人以中书院和刑部的名义暂时搪塞过去了,之后你们行事可得多加留心了……”潘岳说到这里犹疑了一下,“还有件事鄙人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噢?潘校遇上了什么蹊跷事?”
潘岳将发现黑衣人和与之交手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着重强调了一些内容:“此人第一次潜入巡防营,就是你俩在的时候,鄙人见他没什么动静,便没有出手;第二次因为要带走崔主事,所以鄙人才先行进行了驱赶,后来被其使用太子的‘御令’脱身了。该不会是盗走了你们的‘御令’吧?”
婠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御令”并未遗失。可与此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陈宥弄丢了吧!?遗失令牌落入歹人之手,那可是得治罪的啊!
婠此时也无心再谈,她得去确认陈宥手上的御令还在不在!
看出婠神态着急的潘岳,便安抚了两句准备告辞:“想想你们离开巡防营后去了哪儿,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若日后有用得上鄙人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城南茶楼,锦衣男子!经潘岳如此一提醒,婠确实想起这么件事来!
“多谢潘校的提醒,小女子感恩不尽。过些时日小女子要走一趟巡林堂,希望潘校能与我同行!”婠再次向潘岳鞠了个躬,算是告别。
“嗯!”潘岳简单的应了下来,翻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之中。受婠之邀跨州出访,令他有了些许期待。
只是这三更半夜的,婠该如何去左厢房寻找陈宥?太不方便了!
但是婠自有她的办法!
她去内厅边上折了一段桂花枝,扔进了陈宥所在的厢房。这不寻常的气味果然惊动了嗅觉灵敏的陈宥。看到婠在屋外,陈宥心知有事,便轻手轻脚的掩门出来。
“你的‘御令’可在手上?”婠直切正题。
“在啊,我习惯检查一遍贵重品再休息的,睡前都还在呢!”陈宥肯定的回答打消了婠的担心和疑虑,把黑衣人的事情告诉了陈宥。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块‘御令’,也是太子给的……”陈宥若有所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可是话没说完,隔壁的厢房门突然被拉开,黎平之走了出来:“我说是谁三更天了在这窃窃私语呢,又是你们俩,怎么的?现在打情骂俏都不避嫌了是吗?”
黎平之故意抬高了嗓门,声音惊动了其他厢房的学士们,床架的“吱呀”声和咳嗽声此起彼伏。
陈宥最是看不惯黎平之的这种做派,但是婠压住了他的肩:“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打扰到各位同僚休息了,婠非常抱歉,这就离开。”临走还用眼神和轻微的摇头制止陈宥,避免进一步的冲突。
陈宥看都懒得看黎平之一眼,默默回屋掩上了门。
左厢房渐渐恢复了宁静,只有上了年纪睡不着的黎平之在廊下为自己刚才的临场表现而沾沾自喜——终于报了他自认为被陈宥羞辱的“一箭之仇”。
回到相府的李玄忠,全无睡意。崔挽风活着离开了京城,仍是个祸患!但一路有龙渊阁的校卫护送,慢了几步的李玄忠是追也追不上了。
骆钦文看出了李玄忠的担忧,遂靠到近前:“明公,在下看您思绪不宁,知您何忧。可是有几句话,在下觉得有必要说出来,为您解忧!”
“噢?你且说说看。”李玄忠抬了抬眼,似乎并没报太大的希望。
“明公,您想啊,崔挽风被发配杊州边界,现已上路,既成事实,此刻已是一个人微言轻,无关痛痒的阶下囚了;而明公您贵为丞相,位高权重,一个阶下囚若想威胁您,是不是有点儿异想天开了?且不论他的话会不会有人听,就算他把为明公您办的事儿说了出来,又能如何?口空无凭,账目也经在下整理过,刑部甚至连‘贪贿’之名都扣不上!”
“说下去……”李玄忠似乎听出了些门道,改用正眼看着骆钦文。
“既然崔挽风无法威胁到明公,那么他去杊州便由他去呗,我安排些人手盯着他,让他永不能回京,明公自可安枕无忧!倒是现在刑部和中书院这边,在下觉得才需要明公您多费心!尤其是中书院那些个学士,给您添了不少乱……”
“颇有道理,那个叫婠的女流,自恃有太子撑腰,处处与老夫为难,还伤了你的胞弟,当众揭了他的短,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李玄忠赞同的点点头,“所以师爷的意思是……不要去管崔挽风了?”
“崔挽风也并非不管,是不可步步紧逼,他离京城越远,影响力也就越小,甚至等同于已死。钧州学堂那边的仕试结束有些时日了,在下估摸着明公的部属也该快到了。明公当以大事为重,切不可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精力啊!”
听完骆师爷的一番分析,李玄忠若有所思。先前的确太急于掩饰秘密,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崔挽风身上了。搞不好就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偏重,才露出破绽引起了婠和陈宥的注意,继而打乱了自己的灭口计划。若持续让这两人盯着自己,恐怕日后会对所图大事不利。
比起被发配边界的崔挽风,等自己的“帮手”到位,按部就班的推进大事,才是头等要务:“师爷所言,如拨云见日,老夫听明白了!烦请师爷通知我属,入驻中书院,牵制住那些个学士,省得日后再节外生枝!”
“明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