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黎平之这架势,蒙绪知道若不遂了他的愿,他今天是赶不走的:“那黎执事说说他俩如何‘风纪不正’?”
“首先是‘目无尊长’,尤其是陈宥,三番五次给我甩脸色,摆架子,甚至恶语相向!”黎平之正卖力的夸大其词,看到陈宥不屑的耸耸肩,立马指责起来:“长史你看,就是这种态度!”
蒙绪看了陈宥一眼,继续问道:“其次呢?”
“其次是两人交往过密,院内学士颇有微词。中书院乃京城要地,奏折文书,阅历学识才是本院的立身根本,容不下这些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庸俗之辈。”黎平之这无中生有,牵强附会的本事,此时算是让婠和陈宥开了眼了。
“唔……还有吗?”以蒙绪对黎平之的了解,他已经听出黎平之搬弄是非的弦外之音了。
“还有就是,他俩多次夜会,不按时返院。甚至取歪门邪道入院以避人耳目,所幸此举被我撞破。这简直就是藐视院规,歪风邪气!若不严加整肃,依规惩戒,如何平息众怨?”黎平之一连三条责难,条条都义正言辞,凿凿有据。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会觉得婠和陈宥确实行为不端,风纪不正,理应进行惩戒。
但是蒙绪并没有着急下结论,他瞟了婠一眼,心里有着自己的考量:“你们对黎执事所言,有何解释吗?”
婠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被陈宥一把拉住了:“我来解释吧,毕竟黎执事言中所指,基本都是冲我来的。”
“回黎执事的三条责问。首先,晚辈并非‘目无尊长’。唤尊名,遇请安,行告辞,晚辈始终谨记。晚辈与执事的接触其实不多,若执事觉得晚辈对您区别对待,那可能是您冒犯他人或者违反院规在先;其次,晚辈与婠近日有要务在身,出院事由都是经过长史许可的,并非执事臆断的男女之事。若执事执意如此认为,那怕是执事您庸俗了;最后,因公务晚归返院,确实应该叫门。但晚辈体恤同僚辛苦,私自决定走‘后门’入院虽不符院规,却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至于那是不是‘歪门邪道’,以执事的使用次数来看,心里应该比我俩更清楚。”陈宥不仅气定神闲的回应了黎平之的责难,字里行间还毫不留情的反噬了他,末了还补上一句:“至于‘微词’和‘众怨’,不知怀有者,实有几人呢?”
这一段话下来,把黎平之呛得脸色是白一阵红一阵,他索性抛开学士应具备的素养,指着陈宥的鼻子冲蒙绪大声说:“长史你说句公道话,我协助你为咱中书院整肃风纪,揭露顽垢,言辞恳切,却换来这厮如此颠倒黑白,冷嘲热讽,难怪会引丞相上门问责!这就是咱中书院的不正之风,院内之耻啊!”
“黎执事,上次您还把自己择出去,不屑的称‘我们’的蒙长史,怎么这会儿又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呢?”陈宥乘胜追击,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婠,来界定是谁的蒙长史。
“好了,你们都打住!”在双方冲突即将升级之时,蒙绪及时打断了双方,“我这是长史厅不是坊市,成何体统!”
黎平之理亏,瞪了陈宥一眼便摔门而出,蒙绪也没有留他。长史厅外,争吵声引来不少学士围观,黎平之没好气的驱赶着:“看什么看什么,手上的行责都完成了是吗?我这还有不少公文,闲的话就来给我修改批注!”
其实大家都知道黎平之自从兵部的积案被陈宥完成后,并没有太多的事务,他只不过在唬大家罢了,但是秉着看热闹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乖乖的散去了。
长史厅内的三人也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婠先打破了僵局:“长史,陈宥刚才虽然不留情面,但是所言都是事实。近日我俩都在为驿站命案一事四处查访,难免会误了时辰,绝非黎执事臆想那般……”蒙绪此时摆了摆手打断了婠:“这些我都知道,黎执事常常以己度人我也知道,将驿站命案一事办妥办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过程中你们如何开罪了丞相,但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尤其是陈宥你刚才言辞激烈,日后必遭执事之恨呐。”
也许是多年前龚景与黎平之的摩擦还历历在目,又也许是李玄忠的介入会对自己日后的仕途不利,蒙绪对二人说完这番话后也失了兴致,挥挥手让二人离开了长史厅。
“我觉得我没错,不能因为黎执事的资历就纵容他的言行,这才是对院内风纪最大的损害。”路上,陈宥平淡的说。
“刚才让我来解释就好了,毕竟我一女子,他也不好对我怎样。”
“怨就怨,恨就恨吧,我是不能容他肆意污你名声的!”这句话陈宥倒是愤愤的说,与之前的平淡截然不同。
婠用肘撞了陈宥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不提这煞风景的事了,你出访钧州学堂的理由想好了没有?”
被婠这么突然的话锋一转,陈宥有些猝不及防:“呃……没有……”
“你犹豫了,你有!你肯定在骗我!”婠像押犯人似的反扣住陈宥的手臂,“你快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陈宥尝试挣脱,可是被婠调皮的越扣越紧。
陈宥可是见识过婠在御膳司是如何强行掳走伙夫的。凭她的技巧和力道,若再加把劲,手臂估计都要被她卸掉:“疼了疼了……再拧就断了……”
婠也意识到下手重了,稍稍撤了些力:“还嘴硬不?”
“你还记得城南茶楼碰到的那个仕生吗?我还在等一个不确定的时机……”手臂被婠扣得生疼,陈宥说话都龇牙咧嘴的。
那个面相俊美的锦衣男子!那种俊美相与陈宥的清秀完全不同,婠对那人有着天然的抵触,自然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