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总管离去的脚步在听到陈宥的挽留后顿住了。
奏效了!陈宥暗喜。
“阁下在胡说什么呢?竟然对着我梅宅总管叫‘坊主’?”耳畔又响起了那成熟冷艳的女声,“还是乖乖说出阁下来鄙坊的目的吧!”
尽管陈宥闭息阻断了嗅觉上的诱惑,可是对听觉上的撩拨却无能为力,看来要将对方带入自己的节奏,不拿出些本事来,是无法如愿了。于是陈宥扭回头,把目光移向几乎是贴在自己肩头上的女人。
也许是陈宥的动作太过突然,又也许是陈宥的气势变化使然,女人稍显迟疑,两片朱唇便意外地贴在了陈宥的侧脸上!陈宥感觉到这温润的一吻,脸色顷刻间变得通红,女人也意识到魅惑失败,急急抬身后撤,慌乱中,那抹罩在脸上的白纱被甩脱,缓缓飘落。纱上一个鲜红的唇印,印证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你……”女人赶紧捂住脸,只露出一双明眸,颇具怨气的与陈宥对视着。可是晚了,在她后撤的一瞬,陈宥就已经看清了她标致的容貌。这容貌配上她的声线和身段,简直就是一具斩男尤物。
“众人皆道坊主神秘,苦寻真容而不得,怕是都着了姑娘的道,败给了欲望吧,”陈宥呼出摒闭的气息,通红的脸色也慢慢褪去,“殊不知,这位神秘的坊主,就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眼前!”
陈宥抬手一指梅总管。
女人的眼神里显出惊恐之色:“你……简直一派胡言……”
“哼哼,”梅总管轻拍了两下额头,“胤雅,够了,早就告诉过你减少些用量,薰得我头疼!人家已经识破你的手段了!”
“不可能!我的‘薄凉毒药’还没人能挺过去!”被称作胤雅的女人,嘴上虽然还在逞强,可双手已缓缓垂下。这放弃遮挡的动作,表示她默认了梅总管所说的事实,俏丽的脸庞上,除了惊恐,还带着些挫败。
“‘薄凉毒药’么?好名字!”此时的陈宥已完全破解胤雅的魅惑攻势,开始冷静的思考起来,“靠薄荷的清冽掩藏虚萤草和益阳藿的气味,再混合迷迭香进行催化,让周遭的人不知不觉的吸入过量的气味,从而达到致幻魅惑的目的!果然是个好手段。”
“你竟对我的‘薄凉毒药’有如此了解!?这不可能!”胤雅的音色依旧充满磁性,只是此时有些发颤。陈宥的这通分析,令她难以置信,因为这味“薄凉毒药”,是她亲手调配的,没有人知道其配方。
“呵,有趣!”梅总管……现在应该叫梅坊主了,接过了话头,“阁下可是第一个在胤雅手里撑过来的人,作为奖励,我就告诉阁下这“神秘”一说的来历。”梅贞卿为陈宥缓缓揭开了这神秘坊市的冰山一角。
梅贞卿,钧州本土人士。在襄国建立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商,靠往来各地跑货为生。当时天下局势纷乱,外族横行,跑商环境恶劣,不时要面对各地豪强或外族的盘剥和劫掠,稍有不慎,便落得货损身死的下场。因此,保证货物和自身安全,便成了梅贞卿首要考虑的问题。他依靠传承的手艺,打造了一套防身机巧,极大的提高了他的跑商效率。在那个动荡的时期,助他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成功者”之一。
有了一定的资本之后,他便开始思考如何构筑自己的商业堡垒。毕竟靠自己亲力亲为,风险成本太高,换算成收益的性价比低。于是,他量产了一批防身机巧,通过抽佣的方式租借给了其他散商,由他们代为游走于各地,而自己则转向经营作坊似的铺子,既研究制作手工机巧,又收购和寄售南来北往的奇珍异货。
生意趋于稳定后,梅贞卿凭借着近乎于零的风险成本力挫其他成功者,一举成为钧州的富商之首!不仅如此,得益于梅氏作坊的潜心研究和生产,钧州的手工业也在梅贞卿的带领下,向着更高更精的水平发展。也是那时,梅贞卿结识了胤雅的母亲,两人共同打理着梅氏作坊,夫唱妇随,恩爱有加。
时光如梭,纷纷乱世终会迎来统一。随着陵州刘氏声名鹊起,一统天下之势初现端倪。然而饱受豪强和外族困扰的钧州散商们害怕这陵州刘氏又是一方豪强,且钧陵两州相距太近,日后会遭欺压之苦,遂决定团结起来,组建一支军队以自保。
这领头之人,梅贞卿自然成为了不二之选。可梅贞卿是一介商人,无意于行军打仗,而且梅夫人当时已怀胎六月,亟需安定,他百般推脱却拗不过众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的扛起了这面旗,召集本土壮丁,以轻甲机巧武装,取名“无义军”,隐喻自己无意战事之心。
数月后,陵州的军队开进了钧州地界,守卫前哨的无义军主观地认为对方是为劫掠而来,不由分说地进行了一通机巧乱射,把陵州军逼退了数十里扎营。消息传回梅贞卿那里,令他拍腿叫苦——他认为两军相见,应像谈生意一样,弄清需求,各开价码,最终谈不拢,才靠武力解决问题。结果这前哨倒好,连对方的意图都没弄清楚,就一顿闷射给打回去了,若惹恼了对方,不明不白的打起来,影响钧州的繁荣不说,还得搭上多少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