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算你说对了吧,其实再往前不到十步,左右两侧的树杈上便藏有弓弩,咱们会沦为靶子。”
“嘶……”婠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所谓的“遭暗哨袭击”,其实是指门后藏着的斥候,至于沿路两侧暗藏的弓弩机关,她并未探知!由此她也知道,潘岳是有意隐藏着实力,亦更加确信龙渊阁校场一试,不过是他故意放水罢了。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婠虽然明白了两人实力上的差距,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别急,自然会有人来迎接的……”潘岳话音未落,婠便察觉到门后的气息多了几道。
随着沉闷的“吱呀”声,黛青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最先进入婠和潘岳视野的,是一个单手叉腰的利落女子,此人正是闻讯而来的杜苑。
“二位鬼鬼祟祟的在我巡林堂门口徘徊,所为何事?”杜苑厉声问道。
潘岳跳下马来,一左一右牵起缰绳,迈开步子向杜苑走去。马背上的婠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左右两侧,心想潘岳你要走便走,为何把我也牵上前去,这要是触发了机关,不得把咱们射成筛子么!
潘岳似乎也发现了婠的担心,但他只是压低声音说了句:“别慌。”便算是安慰了。
这潦草的安慰婠可没听进去,她心里默默地数着步数,脚尖紧紧踏着马蹬,时刻准备听到弓弦的动静,便踢蹬弃马闪避。
所幸十步已过,两侧的弓弩并未触发,倒是杜苑再次开口:“二位且站住,若是不道明来意,就休怪我巡林堂无礼了!”言罢沉下身子,摆出了准备迎击的架势。
然而潘岳似乎没有听见杜苑的警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步调,继续靠近。
婠坐不住了,她跳下马来,拦住了潘岳,对着杜苑行了个礼:“我二人受王上之命,前来贵堂吊唁逝者,示以哀悼,并无恶意!”
哪知杜苑闻言,脸色一沉,腰间的飞刀随着手腕的抖动射出,直冲婠面门而来!
始终保持着警戒的婠立时架起白玉骨朵棒,“当”的一声,挡开了杜苑的飞刀。
“哼!竟然有两下子!看来我不能念你同是女流,而手下留情了!”杜苑轻蔑地嗤道。随着她的手臂再次一扬,数支飞镖破风而来。
婠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连遭两波攻击,令她好没脾气。眼前之势,只能先行化解,再作打算。可这回飞镖刚到眼前,便被潘岳闪身上前,旋起剑鞘,悉数挡落,替她解了围。
“此等气势和身手,想必阁下便是堂主夫人杜氏吧!”潘岳顺势握剑抱拳,恭维道。
不知是潘岳的恭维起了作用,还是杜苑的两次攻击都没能得手,只见她收起了架势,没好气的答了话:“算你有些见识!我巡林堂不需要官府的假仁假义!二位何不早回,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堂主夫人此言差矣!贵堂乃是王上亲授的名号,贵堂的一应事务,也得到了官府的支持和协助;贵堂堂主与堂主夫人,亦与本州太守有血缘之亲;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贵堂与官府,都应是互利而非敌对的关系。不知鄙人所言,有无道理?”
潘岳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冒出的说辞,竟头头是道,无从反驳!令婠一改之前对他的认知!
杜苑虽然心里不服,但嘴上实在辩不出词来,只能“哼”了一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所以我二人受命前来吊唁,乃是应尽的义务和礼数,贵堂没必要拒之千里,针锋相对,堂主夫人以为如何?”潘岳的情理更进一步,仍是让杜苑无从辩驳。
“我虽说不过你,但我也不会被你的惺惺作态所蒙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嘴上仁义道德是一套,对我巡林堂呼来喝去又是另一套!”杜苑显然被潘岳逼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何人在我巡林堂前喧哗闹事?”声音来自循声而来的孟青池。方才杜苑随前堂和守夜人走得匆忙,孟青池和杜奕恒确认孟思语已然安顿妥当,才迟来了几步。
“这位想必就是孟堂主本尊了!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与堂主夫人实乃人中龙凤,天造地设!”潘岳上来就对着孟青池抱拳猛夸,让婠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她只得跟着抱拳施礼,心里却在嘀咕:看来之前小瞧潘岳了,愣是没瞧出来他竟如此深谙迎来送往、反客为主的套路!
“夫人莽撞,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包涵,只是不知二位无故到我巡林堂来,所为何事?”
“别以为三两句好话,就能糊弄我巡林堂;这个时辰鬼鬼祟祟的来,肯定没安好心!”杜苑一阵抢白,她没有孟青池那么多需要考虑的因素和负担,待人接物更为纯粹,也更为直白。
“鄙人乃是龙渊阁金牌校卫潘岳,同行女子是中书院学士婠,不瞒堂主和堂主夫人,我二人此行,既是受命施恩,也是寻疑解惑。”潘岳气势沉稳,面对杜苑的抢白,并无明显的波澜。
“原来二位是京城出类拔萃的人才,可我巡林堂地处偏僻,又新逢折臂之痛,尚且自顾不暇,有何能耐可为二位答疑解惑呢?”
“孟堂主谦虚了,晚辈所携疑惑,非贵堂不能解之。”局面在潘岳的控场下稳定起来,婠终于有了发言的余地。
然而就在这唇枪舌剑的往来博弈间,在场最为紧张的并非婠、潘岳、孟青池和杜苑四人,而是跟在孟青池身后的白晶门门主杜奕恒!潘岳和婠的样貌,早已在杊陵驿站的交手之后,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现在二人就在眼前,想到卧床休养的搭档孟思语,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形容此刻的杜奕恒,似也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