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漆黑的马车从莫诺的别墅后门驶出，车顶上已多出了一大摞布料。</p>
车子又在市区转了几圈，晚上10点多才返回罗亚尔宫。</p>
用黑色兜帽罩住全身的奥尔良公爵如同仆人那样，将车上的布料卸下，低头搬入仓库。直到周围除了他的贴身侍卫之外已无任何人时，他才小心地返回了卧室。</p>
书房里，他回忆着之前莫诺对他说的一整套策略，先取出纸笔，给巴黎市政专员勒韦贝尔，以及蒙彼利埃省总督帕尔蒙蒂耶，各写了一封密信，再分别用私章压紧，火漆封口。</p>
接着，他又取出了另一张纸，思忖着写下了一个个名字：塞维尔公爵，塞律里埃伯爵，杜尔福公爵，穆希公爵……</p>
……</p>
“大概五六十万里弗吧。”</p>
此外，这名单上的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莫诺所说的，受到《磨坊主权利法案》以及移民突尼斯导致地价下跌影响最大的那批人。</p>
王后则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签发了一道训令，斥责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侯爵用人严重失误，让他深刻反思，并亲自监督对圣维朗侯爵的处罚执行情况。</p>
此时的法国旧式军队的经费大头是军队统帅直接截留驻地的军役税。宫廷还会给高阶军官大笔年金，以帮助他们养活部队。</p>
后者慌忙将信纸转正，就见那是蒙彼利埃省总督揭发圣维朗侯爵一系列贪腐行为的。大概是因为蒙彼利埃就是圣维朗军团的驻地，检举的内容更为详实。</p>
他压低了些声音：“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可以让王室得到一次教训。我希望诸位能够团结起来，去争取我们自己的权益！</p>
“你们知道，入冬以来，全国各地都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短缺，我们只要这样，再这样……”</p>
良久，一名身着宝石蓝色长外套，眼神阴冷的瘦高男子拉开贵宾室的门，迈步走了进来。</p>
不过奥尔良公爵作为一个老牌阴谋家，对此也有自己的对策。就比如今天这处赛狗场里，来了近百名有身份的贵族，其中只有少部分是他的会面目标。而没有邀请函的警情处特工却无法混进来。</p>
最后面的落款是加隆·吉纳德·德·勒韦贝尔，也就是巴黎市政专员。</p>
“我就说，他出兵北非时的动作为什么那么慢，原来是部队既缺员又缺乏训练！”玛丽王后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圣维朗侯爵，怎能善罢甘休，“像这样无能的军官竟然是上万大军的指挥官？</p>
那时，他还在被愤怒和羞辱所折磨着，导致他的射击发挥极其失常。</p>
奥尔良公爵将帽子递给旁边一名稍年轻的贵族，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p>
“罗亚尔宫被人盯得死死的，已不再适合聚会。而在这里，我们却可以畅所欲言。”</p>
“哦，可是伟大的国王陛下就这么做了。”</p>
接着又有几人表示赞同，直到穆希公爵缓缓地点头：“为了维护我们的传统与荣耀，这是有必要的。”</p>
奥尔良公爵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继续道：“大家应该都看到了，那些搞纺织和造纸之类的暴发户才是王室的新宠！我们则会像破靴子一样被丢进垃圾堆。</p>
“您放心吧。”奥尔良公爵道，“这次还有其他势力会配合我们，大家很快就能看到。而且诸位不用投入什么，只需返回你们的领地就行，就算最后没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p>
……</p>
这位杜尔福公爵拥有上千顷土地，地价下跌对他的影响非常大。</p>
奥尔良公爵阴阳怪气了一句，又看向身旁的老者：“杜尔福公爵，最近地价疲软，您损失了不少钱吧？”</p>
“公爵大人，为何不直接去罗亚尔宫呢？这鬼地方吵得我头疼……”</p>
奥弗涅南部的国王大道上，圣维朗侯爵坐在飞驰的马车上，遥望数百里外的巴黎，脸上露出狠厉的笑意。</p>
周围的大贵族们立刻感同身受地点头，“这是对传统和荣耀的背弃！”</p>
待他说完，贵宾室里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一名贵族有些犹豫道：“这可行吗？我是说，税务法案那次，我们就……”</p>
运输队可是拿着内政大臣亲自签发的文件来调粮的，能有什么问题？</p>
“格勒诺布尔那边可别耽搁了。咱们的库存只剩下不到三万磅，他们稍微晚几天，城里就要没面包卖了。”</p>
“奥地利表子，所有的羞辱我都将百倍奉还给你！我要让你知道，离开了军方，王室只是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田鼠！”</p>
……</p>
“呵，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把数量清点正确就行。”</p>
玛丽王后阴着脸，摆手打断了他：“布里安大主教，请立刻帮我草拟训令，严斥圣维朗侯爵贪污，无视军纪，玩忽职守。责令他立刻以实际士兵数量缩编军团，退回贪污的款项，并扣除他半年的年金！”</p>
其他大贵族立刻纷纷响应：“对！为了传统与荣耀。”</p>
“必须要让王室明白一些事情！”</p>
“这，可是，陛下……”</p>
布里安迟疑道：“陛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解，是不是再派人详查一下？”</p>
实际上，这半个月来，整个法国南部的粮库都接到了内政部门的文件，进行大规模的粮食调配。</p>
布里安还想再劝，但玛丽王后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为所动。中午刚过，经由路易十六签字的训令便已发往了蒙彼利埃省。</p>
他又第十次看向手里的信件。那是他的侄子，同时也是蒙卡尔姆军团的少将写来的，内容是向他汇报军团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行作战部署。以及，蒙彼利埃多地开始出现粮食短缺的事情。</p>
他话说到一半，王后的侍女敲门而入，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交给了她：“陛下，蒙彼利埃刚送来的。”</p>
“你们看吧，以后肯定还会对我们征更多的税。”</p>
尼斯市。</p>
“您可算是来了，奥尔良公爵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