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某种中间产物,好像是铜镍合金……”
“用来做什么的呀?”
“下个阶段好像是……用来生产直径是多少来着的石墨烯单晶的衬底,要把这个衬底和其他材料一起放到自己的体内。”
“呀,真了不起。你一定很辛苦吧……”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情……我们都是呆在原地不动,哪里有你们开采程序里的人辛苦呀!”
互相吹捧的环节到了。
对面好像笑了起来:
“那话说回来,我们要用什么把这东西发上天空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李明都心想可能与当初他见到那个发光体有关,可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又是什么,他真不知道。他不想夸大其词,就只诚实地答道:
“我也不知道,很神秘……反正大师们说行,应该就是行的吧……”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我们也是第四中央的人啊,怎么能不说清楚一点呢,连我们也要瞒着嘛!”
对面好像不太高兴了: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在这里再休息会儿。”
李明都莫名其妙地走了。走的时候,异性的气味一点不剩了。
黑暗通道的深处,一个雄性不定型冷淡地把一根注有液体的试管塞回了自己的身体中。就是这根试管刚才在散发气味。
他的同伴和他说:
“这人也是个糊涂蛋,什么都不清楚,不过他的情报和其他被吸引的不定型的情报是一致的。综合这些考虑,第四中央应该就是准备用宏观规模的石墨烯单晶作为天梯的悬线。那么单晶石墨烯的技术应该是得到了突破,其余两种材料不知道会不会也试采用。”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滚入金属的贴膜中。这种贴膜掩蔽了它们的气味。这细长隧道没有他们的维持,一会儿便倾塌下来,发出细微的响声。
两个不定型挖出小缝钻进了更深的地底。
一边走,他和他的同伴一边说:
“材料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飞天之器’的动力源究竟是什么……这些同胞再问一百个估计都不清楚。克里希那大师说那就是我们阿美西亚失窃的东西……但没有落实,我们要讨回,就要面对两个老大哥的阻止。现在,阿美西亚的进度都全部搁置了……”
悖论法球被第四中央偷走的证据是现在第三中央全力在寻找的东西。
“为此,克里希那大师领着黑天大师等诸位前往第一中央了。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
等往下前进百米以后,他们找到了预留的管道,沿着管道,两个不定型一路下滑,很快到了一个临时开辟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里,亮着一盏孤灯,墙壁是预制的钢结构板。来自第三中央的不定型们来来回回,都在搬运物资。
次日,借调的人员全部撤回赤堇山。
接下来的数天,赤堇山上没有做任何的升天实验。底下传闻,第四中央委员会已经敲定了最终的天梯建设方案。他们正在调教飞天之器的电子程序,也在等待一个好的天气,风力最低,天空没有任何云的时候。
“那到底是要怎么发射呢?我们要怎么和无上明星做出接触。”
工间内,荆豆着急地问消息灵通的月桂。
月桂张了张自己的触须,沉静地说道:
“很简单啊,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飞天之器将被射向无上明星,飞天之器会降落到无上明星的表面,如果可能的话,在这个阶段无上明星将会直接被送往地星的表面。
第二个阶段,飞天之器将作为立锥的支点紧紧地束缚在无上明星的表面,接着立锥会被垂直向下抛射。由于处在静止轨道的原因,加诸立锥本身的控制,它会解开缠绕,像陀螺一样抛出六万公里以上的长线后,直线降落到赤堇山的地表,前后范围的误差不会超过一百米。立锥的内芯将会被置入赤堇山顶端的塔内。
而第三个阶段,有多种情况。每种情况的应对方案都不相同。但大体而言,还是要看无上明星本身会变得怎么样。
“最好的情况是无上明星本身会掉下来……我们会用飞天之器控制无上明星。”
“最坏的情况呢?”
李明都问。
“那就说不准了……或者我们制作的绳缆会断裂开来,变成无数的碎屑在空中飞逝!”
月桂想了想,说道:
“而一般性的情况也很糟糕,我们会不得不用线缆,在底下把一个由重铅和石墨组成的防辐射房间缓慢地拉上去,直至登陆无上明星的表面。”
李明都顿感奇特: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防辐射房间发射上去呢?”
月桂被问到了盲点。
“好像有一个说法是太重了飞不上去……而另一个说法好像是说,飞天之器不能有比较厚的防辐射壁,否则,它也会飞不上去……”他绞尽脑汁,想起了点别人传来的二手情报,“必须得用较轻质的、透明的、要么做薄要么不那么防辐射的材料。”
“那是什么呢?”
月桂走出隔房,跑到外面转悠了半天,才找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回来。
“像这种!”
李明都看着这透明的玻璃,忽然想起了天球内部的晶桥。
怀揣着沉沉的心思,他回到了他那与地表仅隔了一层岩缝的屋中,脑海里回响着百合与石楠的话,接着想起栀子,接着才想起人类记忆里的许多事情。作为人的记忆好像正离他越来越远,作为不定型的生命正深切地提醒着他他该做的一切。
他睁着眼睛,一直没睡着。
时间很快就过了午夜,原本还存在的那种细微的风声渐渐停止于群山,乱糟糟的云朵们不知何时也消失在深蓝色的天幕外。
赤堇山和周围的山上的哨塔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熄灭橙黄色的灯光。东方的天空升起了一片柔和的鱼肚白。
这天,没有风,也没有云。世界好似熟睡中的母亲,没有做任何阻止的事情。
而满怀期冀的孩子们,自然欢欣鼓舞,彼此相牵,在这澄净无比的世界里唱起了薄暮集里吵闹的诗与歌。
他们说:
就是今天了。
天星所陈,是此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