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用汤。”
黄衣婢女舀了一碗鸽子汤,送至徐风雷面前,轻声道,
“开开胃。”
“嗯。”徐风雷吸了吸鼻子,赞道,“香。”
咕噜。
轻轻咽下一口鸽子汤,唇齿已然留香。
正欲干饭,忽的有一小厮快步跑来,进了院子禀报道:
“老爷,昨天来拜访您的玄奘法师,今天又来了。”
“这会儿就在外面等候,要不您用完膳后,小的喊他进来拜谒?”
徐风雷微微挑眉。
“玄奘啊……”
他笑道,
“没事,你现在直接把他喊进来就行了,有事儿边吃边说也无妨。”
“是。”小厮得令,转身离去。
“玄奘法师?”
黄衣婢女有些疑惑的道,
“先生,您什么时候跟和尚有来往啦?”
徐风雷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吃饭嚼肉。
“这菜心牛肉不错,蛮嫩的。”
他称赞了两句,立马扒拉了两大口饭。
哒哒,哒哒。
吃的正香,一阵和缓的脚步声传来。
“阿弥陀佛。”
柔和沉稳的声音传来,却见那玄奘法师一身素衣,顶着个大光头,朝着徐风雷行礼道,
“太师,小僧有礼了。”
黄衣婢女望着面前的和尚,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和尚……好帅气!
“是玄奘啊,来来,坐坐。”
徐风雷露出笑容,招手道,
“吃了吗?”
玄奘双手合十,摇了摇头。
“小僧清早喝了一碗粥便出了寺庙,一路行至长安,还未曾进食。”
他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所以……小僧还得厚着脸皮,向太师化缘。”
徐风雷闻言,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他指了指面前的饭菜,道,
“你看这些菜肴如何?”
玄奘的目光落在石桌之上。
徐国公府上的厨子,也是从天策府调教过带出来的,换句话说,他府上厨子的水平,和御厨比起来那也是不遑多让。
光是闻闻那香味,都能刺激人的唾液分泌,肠道蠕动。
“皆是美味佳肴。”
玄奘应道。
“好,那就请法师与我一同,吃一顿便饭吧。”
徐风雷挥手道,
“正好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来来来,速速给玄奘法师添一双碗筷,盛一碗饭来!”
黄衣婢女略一愣神。
“呃……先生。”
她试探性的道,
“这和尚不是吃素的嘛?这桌上全是荤腥……”
“要不要专门为玄奘法师单独做几个斋菜?”
在她看来,这个帅气和尚应该和自家先生纵然不是好友,也是相识的,得好好招待。
最起码,不能刁难人家嘛。
“哎呀,这有什么?”
徐风雷摆手洒然道,
“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佛说荤腥,是名荤腥,实非荤腥,要是这么拘泥于清规戒律,那就是着相了嘛。”
“玄奘法师,你说是不是?”
黄衣婢女:“……”
看来先生是要刁难这个和尚呀!
她一脸好奇的看向玄奘,此刻她挺想知道这个和尚面对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应答。
“太师这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已有阿罗汉的境界。”
却见玄奘不燥不恼,淡笑道,
“阿罗汉者,吃进去酒水,吐出粮食;吃进去肉食;变化出生命。自然可以将酒肉穿肠,那亦是做功德哩。”
“小僧还远远不到这个境界,自然不敢放肆破戒,否则,便是堕入魔道了。”
徐风雷嘴角上扬。
玄奘不愧是玄奘,这脑袋转的就是快!
“听太师所言,您似乎对《金刚经》也颇有研究。”
他又道,
“您方才的话,与《金刚经》上的‘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别无二致。其意,便是让学佛之人不要执迷着相。不能觉得自己有所精进了就得意忘形,要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相非相,即见如来。”
“然而,这十六个字的关键,实则是第一句。”
“凡所有相,这个所有二字,代表着阅历,代表着见解,当一个佛弟子拥有了极高的佛学见解的时候,他才有障,他才需要破妄。”
“否则,空想本就是妄,何必破之?相都未见,又谈何将其定为非相?更不用说见如来了。”
徐风雷微微颔首,将身子直了直。
周遭奴婢皆是听得入神。
大师讲经,纵然是不懂之人,也会觉得有所时感悟,有所收获。
“法师言之有理,是我诡辩了。”
徐风雷赞许道,
“正如《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所言‘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一样,两者有相同之处。”
玄奘咀嚼着经文,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
他笑容越发温和,
“意思是一样的,看来太师不但精通佛学,对道门精要也涉猎颇深呐。”
徐风雷一乐,摆了摆手。
“略懂皮毛罢了,不能跟法师相比。”
他谦虚了一句,吩咐道,
“来啊,去为法师准备一份斋饭,不准见丝毫的荤腥。”
“是。”黄衣婢女咧嘴一笑。
虽然这帅和尚挺厉害的,但咱们家先生也很牛嘛!和对方说玄论道丝毫不落下风!
“不必了。”
婢女正欲离开,玄奘却是摇头道,
“化缘化缘,施主给小僧吃什么,都是个缘。”
“无论是素菜也好,荤腥也罢,小僧能化到缘便已经感恩,又岂敢有丝毫的挑剔?”
“给小僧白饭,小僧吃得;给小僧山珍海味,小僧亦吃得;佛无分别心,小僧亦无分别心,唯有对施主的感恩之心。”
“这位女施主,给小僧添一双碗筷,一碗白饭便好。”
徐风雷闻言,不禁肃然起敬。
“法师是真正的佛弟子。”
他道,
“小黄啊,去给法师盛饭,法师一路辛苦,肯定饿了,你把饭压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