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近侍被这么一顿反问,神色顿时有些为难。
“这……奴婢也不知。”
他应道,
“徐国公府的门房说太师是染了伤寒还是什么……反正是一种急病。”
“太师还托他带话来,说向陛下致歉。”
李世民闻言,顿时冷哼一声。
“伤寒?这都快入夏了,得哪门子伤寒?”
他指了指房玄龄,吩咐道,
“不管是称病还是真病,他既然不想来,那便不来好了!朕有那么多智谋之士辅佐,少他一个也无伤大雅!”
“房爱卿,你来,坐他的位置,把空缺给补上!”
“其余人,皆进一位!”
不来?
那连椅子都给你小子抬走!
“啊,这……”
房玄龄有些尴尬的拱了拱手,道,
“陛下,这似乎有些不妥吧,太师也许是真病了……”
“嗯?”李世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抗旨吗?”
唰。
房玄龄麻溜的起身,补了徐风雷的位置。
其后的大臣也是挨个上前,最后头站在边上的一个边缘大臣,竟因此惊喜的获得了一个席位!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议议侯君集的案子。”
李世民目光扫向左侧,沉声道,
“戴胄、温彦博、李道宗。”
“把你们审定的结果,给大伙儿说说吧。”
唰唰唰。
“遵旨。”三人皆是起身。
戴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捧着念道:
“侯君集自武德九年以来,贪污、挪用朝廷款项,变卖、侵吞国家资产,共计二十三处。”
“涉案官员,有十四个,分别是右卫中郎将张丛、校尉王剑、刘七武等,兵部三司主事邓会、张川、李三等。工部主事赵义及其属吏吴贵等。”
“其中,以工部主事赵义涉案次数最多,所贪金额最大,总计达两万三千余两,其中他自己侵吞的有五千七百余两,其余皆献给侯君集。”
“四年来,侯君集总计贪污数目,为……五万九千八百五十七两!”
一个惊人的数字,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砸在了众大臣的心上!
刹那间,震惊之色爬满了所有人的脸!
“竟有将近六万两之多!天呐……国库一年的进项才多少银子啊?”
“乖乖,这都快赶上一个富庶州整年的赋税了!侯君集他怎么敢的啊?”
“真是该死的蛀虫!这样的贪官污吏必须处以极刑,以正视听!”
“对,对,说得对!必须处以极刑!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敲响警钟!”
“……”
众大臣议论纷纷,最终皆是义愤填膺,一致认为——
侯君集这样的大贪,必须死!
他不死,朝廷就完了,大唐就没希望了!
“肃静!”
太监喊了一声,政事堂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扫视着群臣,脸上看不出喜怒。
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戴胄身上。
“戴卿,大理寺最终的审判结果是什么?”
李二沉声问道。
“回陛下,臣代表大理寺,给出审判结果。”
戴胄铿锵有力的道,
“涉案官员,如赵义、张丛等人除帮助侯君集贪腐外,皆有私吞行为!按照《贞观律》,皆应判处斩刑!”
“这十四人情节严重,臣以为,应该立即处斩,不用等到秋后!”
李世民微微颔首。
“刑部,御史台有异议吗?”
他看向李道宗。温彦博。
“臣等无异议。”
两人皆是拱手应声。
“好,准。”
李世民平静的道,
“这十四个贪腐官员,三日后处斩,所有大臣皆往刑场观斩。”
众臣心中一凛。
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啊!他们全都是猴……
“主犯呢?怎么判决。”
李世民又问道。
“回陛下,侯君集贪腐一案,是我大唐立国以来最大、情节最严重的贪腐案!”
戴胄应道,
“纵然是翻遍史书,也极其罕见!”
“臣与刑部尚书、御史中丞讨论过后,一致认为侯君集应该满门抄斩!”
杀全家!
这是最重的刑罚,但听在众臣耳中,却没有人觉得有不妥之处。
犯下这滔天大罪,满门抄斩是他罪有应得!有什么好说的?
李世民眼皮一抬。
“但是。”
戴胄又道,
“在审讯过程中,侯君集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配合以外,后续还是通通老实交代的。”
“臣也说,若他能够配合,陛下或许会稍稍从轻发落,故而……此人罪责惩处,请陛下定夺。”
他在这里,选择把皮球踢给了皇帝。
毕竟……谁知道皇帝心里怎么想的?
“让朕来定夺吗?”
李世民喃喃了一声,道,
“侯君集是有功的,这不假,朕是念着他的功劳的。”
“你既然许诺他稍稍从轻发落,朕亦准许,那么你觉得——该如何从轻发落?”
问题又抛回给了戴胄。
“陛下既然准许从轻发落,臣便斗胆说说臣的想法。”
戴胄朗声道,
“侯君集罪大恶极,不处于极刑不能平众人之心,故而,他必须问斩!”
“但他的家人,或可因陛下仁慈,免去一死。”
“臣以为,当将侯君集家眷处于流刑,发配岭南!如此,陛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臣之中,有不少人皆是点头,亦有不少人变色。
“侯君集毕竟是有功的,戴胄这么判处,无可厚非。”
“是啊,他虽罪恶,但家人毕竟是无辜的啊……陛下是仁君,定不愿多造杀孽。”
“胡说八道!他贪污的时候,难道他的家人没享受?说他们无辜,真是可笑!我觉得不能就这么饶恕了,必须全部处斩,才能让后来者警醒,再不敢贪污腐败!”
“说得对!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
“……”
一时间,政事堂内支持反对的声音皆有,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世民扶了扶额头。
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但有一点却是共识,那就是——
侯君集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