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露天蹲坑是挺危险的，一旦船体颠簸起来，人蹲在那里很有可能会掉进海里。所以当天气恶劣时，他们也会被允许在底层货舱拉屎拉尿，然后用泵抽到炮甲板上，从炮门流出去。</p>
更何况在米格尔的建议下，林海还选择了在八月节这天晚上动手，这本就是西班牙人预警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p>
是夜，除了在山上望的岗哨之外，社寮岛上几乎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p>
“甲板下面还有多少人？”米格尔接着又问道。</p>
而如果天气实在太坏，连泵都用不了，那就只能在甲板上堆积屎尿，士兵和水手们就只能与粪尿生活在一起了――这个年代就连吊床还都没流行起来，他们都是哪儿有空地睡哪儿。</p>
船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天差地别，军官和其他地位尊贵的人占据了整个船艉，他们有自己的房间、餐厅和厕所，有专门的仆人负责端菜和倒酒。</p>
忽然，他看到还有两艘双体独木舟正向社寮岛驶去，这在夜晚是很少发生的事情。</p>
“不要磕头了，你起来，带我去找到那个军官。”</p>
这人正是米格尔，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本就是可以互通的，这些水手们都是吕宋岛或米沙鄢群岛上的熟番，全都能说一口流利西班牙语，其中大部分人都受洗入了天主教，只不过他们在内心深处依然崇拜精灵。</p>
双方语言不通，没什么好交流的，米沙鄢水手转身就往回走，准备去看看自己还有哪些可以用来交换食物的东西。</p>
可是没走几步，忽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扼住了他的咽喉，干净利落地扭断了他的脖子。</p>
米格尔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于是亲自带人下去了，之所以由他亲自负责这次行动，也是因为林海手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盖伦船了。</p>
与此同时，基隆港靠近本岛的那一侧，剩下的几条独木舟看到加莱船动起来后，也开始向无玷圣母号驶去，那上面是冯一刀率领的警备司官兵。</p>
“只有一个人，是个见习军官。”一个邦板牙水手回道。</p>
如果将来他在对荷兰人的战争中立下大功，那新任总督塔沃拉用他来取代瓦尔德斯也是顺理成章之事。</p>
普通士兵和水手则只能挤在拥挤的船头，吃着硬得像木柴的咸肉，以及生了虫子的硬面包。其中最受欢迎的虫子是蟑螂，因为据说它的味道像香肠，而象鼻虫和蛆虫的口感就没有那么好了。</p>
毕竟基隆港是四面环山的，只有两条航道从社寮岛的两侧通往外海。而要从台湾本岛抵达基隆港，要么只能翻山，要么就只能走几条狭窄的山谷，这几条山谷中都没有水路。</p>
这名米沙鄢水手正蹲在船首像下拉肚子，忽然他看到了一条双体独木舟，正向无玷圣母号驶来。</p>
“大局已定了。”米格尔在无玷圣母号上想到，接下来就是用加莱船把岸边的炮手们也运过来，然后等着公司的船队进来收尾了。</p>
就在这片静谧的港湾中，靠近台湾本岛的那一侧突然有三条小船动了，那是圭柔社土人的双体独木舟，用来给社寮岛运送粮食、酒水和新鲜蔬菜的。</p>
更何况，他们有什么理由去反抗呢？他们的同胞正在西班牙人的苛政下苦苦挣扎，他们本人在这条船上也是最底层的存在。</p>
“好的，神父。”卡伦收拢心神，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他得罪不起的。</p>
“抱歉，长官阁下。我有些困了，先回房睡了。”卡伦婉拒了瓦尔德斯，一个人回房喝闷酒去了。</p>
“不敢，不敢，如果您愿意，我今后就是您最忠诚的奴仆。”那个邦板牙水手连连磕头。</p>
这个职位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两个月前马尼拉突然换了总督，按惯例新总督胡安尼尼奥德塔沃拉是从墨西哥过来的，瓦尔德斯与其并不认识，所以他对未来的仕途又颇有些忧虑。</p>
其中最醒目的无疑是那面最大的勃艮第十字旗，悬挂在第二舰队的旗舰无玷圣母号高耸入云的桅杆顶部，远远望去好像带血的绞刑架一般。</p>
所以瓦尔德斯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卡伦却是满怀郁闷，两人都满怀心事，只是机械地跟着众人一起咏唱。</p>
许久后，这场弥撒终于结束了，马丁内斯走过来对卡伦道：“孩子，还在为那些失踪的船员而担心吗？我们已经祈求过天主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全能的主来决定吧，你们该去参加晚会了。”</p>
此时这十来个人也都在酣睡之中，就连那个混血的见习军官都在船艉的军官房间中喝得烂醉如泥。</p>
正在无玷圣母号上守船的是一名西班牙海军的见习军官，以及十来个菲律宾本地水手，除了正在外海警戒的哨船以及社寮岛山峰上值班的哨兵之外，就只有他们在今夜没有参与岛上的狂欢了。</p>
“嘿――嘿――”米沙鄢水手兴奋地朝那艘双体独木舟招手，然后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个人问题，提起裤子就回到甲板上，准备放下舷梯让那些鸡笼土人们上来。</p>
这些鸡笼土人卖给他们的食物远比船上配发的要美味，而且价格还十分优惠，随便一样小玩意都能换来一顿大餐。</p>
这三条船都是靠木桨驱动，他们驶向的目标就是港中停泊的那三条大船，其中无玷圣母号因为吃水较深，停靠的地方离社寮岛较远，而那两条加莱船就停在社寮岛的岸边。</p>
此时，会友公司的老闸船队正停泊在基隆港西北二十余里外的美人头附近，那里有一个不错的避风港湾。在港湾的岸上，有一块天然岩石，远远看去酷似一位贵妇的头部。</p>
“到时候了，不管米格尔那边有没有成功，我们该出发了。”林海对石壁道，“愿妈祖带给我们好运罢。”</p>
他决定把这里命名为妈祖湾，那美人头如果被说成是妈祖神像，只怕没有任何华人水手会表示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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